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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他卖身为奴,入得宣侯薄尚府中,做了小厮;两年前,他突是得脱奴籍出宣侯府,由人举荐入得大长公主府为马夫,更因眉眼清秀讨了堂邑候嗣子陈须的喜爱,做了他的男宠。
大汉风气开放,有龙阳之好的世家子弟并不鲜见,陈须豢养男宠也没让刘彻觉着太过意外,毕竟依史籍记载,陈须和陈蟜这对兄弟本就都是生活糜烂之人。
只是这鲁图的经历就颇是耐人寻味了,脱去奴籍,入得大长公主府,还做得陈须男宠,为薄尚打探到皇后宫寒难孕之事。
薄氏外戚,是汉文帝的母族。
太上皇刘启尚是太子时,其祖母薄太后为巩固自己娘家薄氏的地位,执意挑了个远房孙女,为他指婚。
待得刘启即位为帝,太子妃薄氏便顺其自然的做了皇后。
刘启内心何其高傲狠戾,自是不甘任薄氏外戚摆布,想法子让薄皇后无法孕育子嗣,待得薄太皇太后殡天,他坐稳了帝位,更是再无半分顾虑,以薄皇后久无子嗣为由,将之废黜。
薄皇后深锁寒宫,最终郁郁而终。
随着窦氏外戚逐渐做大,薄氏外戚不断被打压,势力已大不如当年。
皇帝刘彻迎娶陈氏阿娇为后,陈氏外戚背后有大长公主和皇后撑腰,声势也是不小,薄氏外戚就更显没落。
宣侯薄尚作为薄氏现任家主,自然心焦不已,这鲁图就是他特意在大长公主府下布下的暗棋。
薄尚自然没胆子造反,只是想捉到陈氏外戚的把柄。
岂料鲁图的所获远超出薄尚的意料之外,竟趁着陈须醉酒时套出了皇后阿娇宫寒难孕之事,薄尚自是大喜过望。
只需将此事宣扬出去,皇帝陛下即便再宠爱皇后,也必得开宫纳妃。
薄氏现下正有数名适龄族女,且皆是才貌绝佳,若加上薄氏过往在朝中乃至宫中留下的人脉,总能送入宫里,塞到皇帝的御榻之上。
皇后难孕,若薄氏女再诞下子嗣,那薄氏外戚瞬间便可东山再起。
因而薄氏便将这风声放了出去,起初确是照着薄尚的预料,进行的极为顺利,岂料不知为何突然失控,谣言愈传愈偏,竟演变到皇帝刘彻残暴不仁,不配为君,故天降责罚,让其绝嗣。
薄尚不晓得怎么回事,刘彻却是知晓的,盖因公孙贺已彻查清楚。
潜藏在大汉京畿的诸多匈奴细作,正借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啊!
“没想到一根筋的匈奴蛮子,竟也学会了造谣生事,引导民意舆论了。”
刘彻心下感叹,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上,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面白无须的老脸,想来也和中心説这老阉货脱不了干系。
想到中行説,刘彻脑中突是灵光一闪,仿似捕捉到了甚么,却又瞧不真切。
看着跪伏在地,浑身发颤的鲁图,他微是扬眉,沉吟半晌。
刘彻突是抬头对公孙贺吩咐道:“押这供犯出去,候在殿外!”
公孙贺虽是满头雾水,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将那鲁图拽了起来,推着他出了殿门,候在外头。
“李福,过来!”
刘彻唤得李福近前,压低声线嘱咐了几句。
李福听罢陛下的吩咐,心下颇是讶异,面色却是不显,便是应诺而出,对公孙贺道:“陛下有令,卫尉候在此处,让那供犯自行入殿。”
公孙贺不解其意,却也只得对鲁图道:“你且再去面圣,若敢有半分无状,小心性命不保!”
鲁图佝偻着身子,惊恐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那便最好,进去吧!”
公孙贺将他推了推,让他赶紧入殿面圣。
鲁图瑟瑟发抖,却也不敢再拖延,忙是趋步入殿,再向刘彻行跪伏叩拜大礼。
刘彻没理会他,却是望向跟在他身后入殿的李福,出言问道:“如何?”
李福躬身道:“陛下慧眼如炬,确是宦官步伐,碎而不徐,趋而不急,尤是过槛前顿趋不驻,乃是宫仪,莫说市井庶民,便是世家子弟亦不会这般碎步而趋。”
殿内众人皆是不解其意,唯见刘彻展颜轻笑。
“鲁图,中心説那老狗可还安好?”
刘彻望着跪伏在地的鲁图,颇是鄙夷的谑笑道:“倒是难为他能想出这法子,也不知费了多大心思,只可惜朕没甚么龙阳之好啊。”
鲁图浑身剧颤,慌忙抬头,急欲辩解:“陛下,草民……”
“安定郡的孤儿?”
刘彻却是出言打断了他,冷声道:“近年在安定郡莫说是军中遗孤,便是寻常孤儿都不至流落街头!”
刘彻复又嗤笑道:“仓素,去寻个出身安定的郎卫,让他用俚语乡言与这鲁图叙叙乡愁!”
“诺!”
殿内中郎将仓素出言应诺,分外鄙夷的瞧了瞧瘫软在地的鲁图,便是迈步出殿。
刘彻早已心有定见,倒无需真要等仓素带人来与鲁图对峙,而是饶有趣味的戏谑道:“大汉重臣何其之多,你为何不构陷旁人,偏是要攀咬右中郎将赵立,莫不成他与你有私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刘彻确是好奇得紧,若匈奴要闹得大汉不宁,借机构陷在军中威望颇高的秦氏或李氏,岂非更好?
赵立只是区区右中郎将,即便被大汉皇帝冤杀,对匈奴也没甚么太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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