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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一眯眼。
如何不知,永常在暗示之意,便是因为四阿哥、八阿哥的相继受皇上呵斥,如今永瑆也颇受了牵连去。
永常在见舒妃神色变幻,心下甚为满意。
她不慌不忙地又道:“反倒是皇上仿佛有意在皇太后面前,提及给五阿哥的大格格绵钥指婚的事儿来~~不用说,皇上赶在这个时候儿给绵钥格格指婚,自也是给皇太后的八十大寿添喜气儿去。”
“而绵钥格格自五阿哥和格格生母身故之后,便由由愉妃和五阿哥福晋抚养。故此皇上的意思,仿佛是想叫愉妃行礼。”
舒妃面上倒是淡淡的。
她跟谁争,也犯不着跟愉妃争了。便是这次亲蚕礼叫愉妃去行礼又怎样呢?
愉妃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愉妃又到了这个岁数,一切都已经到了残灯末庙罢了。
永常在见舒妃神色反倒缓和下来,心下也是微微一凛。
“其实原本亲蚕礼是皇贵妃的大典,代为行礼的人选,便也本该由皇贵妃来举荐才是。小妾以为,皇贵妃必定是该举荐舒妃娘娘您的……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何反倒成了皇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面前帮您据理力争。”
舒妃静静抬眸,望住永常在。
永常在今年二十五岁了,可在不惑之年的舒妃眼里看来,还是太年轻啊。
年轻得就像看见自己的当年。
也曾这样的自以为是,也曾这样地将蠢都当成了聪明去。
舒妃垂首轻笑一声,“皇太后跟前,我自然会去谢恩。多谢你啊永常在。”
圣驾刚离开京师,福铃那边就又传来了好消息——福铃又有喜了。
这对失去了九爷的忠勇公府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九福晋自是给舒妃千万的请托,叫舒妃一定照顾好福铃去。
舒妃这日抽空去看福铃。舒妃虽说极力在神色之间不露出什么来,可是细心的永瑆却也发现了些端倪。
也许是幼年便丧母,永瑆从小虽说有婉兮和舒妃的尽心照顾,可终究还是从小就有些善于察言观色。
舒妃走时,永瑆亲自送。
出了福铃的卧房,永瑆轻轻扯舒妃袍袖,“额娘请至偏殿,儿子有事禀报。”
到了偏殿,永瑆跪倒在地,“儿子见额娘神色之间颇有忧色。还求额娘直言相告,要不,儿子当真寝食难安。”
舒妃叹了口气坐下来说,“福铃再度有喜,这自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原本不想叫你担忧,故此也不想告诉你来着……可你这孩子心细,竟还是给察觉了。”
永瑆黯然笑笑,“儿子猜想,额娘必定是因为八哥、三哥先后被皇阿玛下旨叱责之事而烦恼。”
舒妃叹口气,“谁说不是?他们两个毕竟与你一母同胞。”
永瑆自己倒是没那么紧张,“额娘怎忘了,其实我们三兄弟之中,最先被皇阿玛下旨呵斥的,反倒是我。”
五年前,就因为他送给小十五的那把扇头,被皇阿玛瞧见了,便正式下旨呵斥过他了。虽说最后皇阿玛处罚的是他的师傅和谙达……可其实,皇阿玛对他三兄弟时隔五年所下的旨意,何尝不是如出一辙去?
舒妃一想,也是心酸,很深叹息一声,眼已是酸了。
“若说当年之事,咱们当真是可以对那十五阿哥生怨去的。他看着你的扇子好,跟你要了,你用足了心意,刻了字去送给他,可他非要举着到皇上跟前去……”
“若不是他不懂事,你皇阿玛就不会看见那把扇子,那自然就也不会下旨申饬你去了。”
永瑆便笑,忙道,“额娘……您忘了小十五那年才多大呢。那年小十五还不满六岁~”
舒妃也是叹息,“是啊,就是因为记着那孩子的年岁,我才从未真的埋怨过他。”
舒妃看了永瑆一眼,“不过就算咱们没记着这笔账,却有人替咱们记着呢。这不,现在就有人用了你来当饵,想让我跟皇贵妃再反目成仇去呢。”
永瑆忙问,“还请额娘详说!”
舒妃叹了口气,还是将永常在的话转述给了永瑆。
此时已经身为人父的永瑆,早已不再是个孩子。他垂首无声苦笑,“额娘说得对,这笔账都有人比咱们记得都清楚。”
“不过儿子倒也不奇怪。这就是后宫,永远有人并不肯停下算计的心思。只要是对她们有利的,她们自然都会不遗余力挑唆起来,叫咱们你死我活起来,她们才能作壁上观,渔翁得利。”
舒妃点头,“谁说不是!”
舒妃却也还是忍不住难过地摇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虽说不至于记当年还不到六岁的小十五的账;可是我心下却也有些埋怨皇上的。”
“想当年那件事,皇上那么在乎,就是怕你影响到了小十五;而如今他又将你四哥、八哥都下旨给训斥了——我总担心,皇上他是有用意的,不是当真只为了小事而发脾气。”
皇家父子,不管自己私下里如何,又有谁愿意将家丑外扬呢?皇帝却竟然因为不算大的事,将淑嘉皇贵妃的三位皇子都正式下旨给呵斥过——这难免叫人想到当年雍正爷对弘时的怒火,联想到皇帝这是在为小十五铺路了。
“所以人家想要挑动咱们斗,是当真有理由的。若是为了护着你,我是真的能豁出来,不惜跟任何人斗的。”
永瑆撩袍噗通跪倒在地,“额娘对儿子的心意,儿子铭记五内。只是儿子求额娘,额娘既然已经看破了那人的用意,额娘就千万不要中了计去。”
舒妃叹了口气,“可是这总是个隐患。一个小小的永常在,我是可以不当回事;可是你别忘了永常在是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人……我就担心,她的话其实是替皇太后说的。”
“皇太后此时是不在京中,可是不久就要回来了。待得皇太后回来,我又如何有本事能不将皇太后放在眼里去?”
舒妃说着无奈地摇摇头,“你不知道,这些年就因为我与皇贵妃化干戈为玉帛,皇太后对我有多失望……今年是她老人家的八十大寿了,若她今年非想利用我又做什么去,我真都担心怕躲不开了去。”
永瑆双膝跪倒,“为了儿子之事,叫额娘忧心至此,都是儿子不孝。”
舒妃叹口气,伸手拉起永瑆来,“哪里是你不孝?都是你们兄弟都长大了,那个储君之位依旧虚悬给闹得~”
永瑆轻轻垂首道:“儿子请额娘放心,此事,儿子会设法解决。”
舒妃忙问,“你有什么法子?”
四月,圣驾回銮。
永常在随一众未随驾的嫔妃给皇太后行完了礼,又一同到圆明园来给婉兮请安。
后宫人凑全了,永常在自是先用眼去寻顺嫔。
隔着贵人的位分,永常在不动声色去观察顺嫔的神情——若是顺嫔已经得宠了,神色之间必定又不一样儿了。
永常在看过一遍以后,心下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继续担忧。
说担忧,是因为她瞧出顺嫔神色之间并未有那种彻底的扬眉吐气去,反倒依旧在皇贵妃面前行礼的时候儿,依旧有一丝拘谨去。
便凭这个,永常在也能瞧出来,顺嫔怕是还没能顺心如意去。
这便也是说,顺嫔依旧没能凭着年轻貌美、再加上皇太后的扶持,而就战胜了皇贵妃去。
——她的欢喜,却也同样来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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