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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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璇，需要我过来找你么？】

混沌的大脑中竟有声音响起。

一开始尤青璇以为是幻听，她握着枪撑起身，左右看看，确认黄子俊并不在房间内。

而且那声音，有点像易明渊。

【是我，青璇。】

确实是他，第二声出现后，尤青璇僵硬的思绪才开始流动，发现这声音既不是幻听也不是想象，真正是易明渊向她传递的讯号。

“明渊？你怎么会……”尤情绪虽然讶异，但她不想让黄子俊察觉什么异常，只按捺不动小声问，“你在附近么？怎么能跟我说话？”

【你不用说出声来，在大脑中默想就可以，我能听到你的思绪。】易明渊的“声音”——更准确地说是他的意念，正传递过柔和的情绪流，无形中让尤青璇僵冷的精神缓和下来，【我的精神体还在继续变异，除了能和噬兽沟通外，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人类进行意识层面的交流，刚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不用担心，旁人发现不了我，我们目前在离你一个街区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尤青璇闭上嘴巴，试着操控自己的意识，【之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

【先不要让别人知道，基地里的人也别说，如果他们发现我的能力还能够影响人类，很有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冲突。自从人类军出现开始，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嗯，明白了，这是秘密。】尤青璇重新躺下，闭着眼睛和易明渊“交谈”，【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能力还挺方便嘛，眼下我正想跟你说话，就能真的听见你的声音。】

【需要我过来陪你么？】

尤青璇感受出他的小心翼翼，冰冷的心脏渐渐有了暖意，【不用，我真的没事，只要……静一静就好。何况你要是出现，被黄子俊发现怎么办？】

易明渊道，【我可以试试减除或者更改黄子俊的记忆，只是这种手段比较激烈，我还没有尝试过这么做，很难估计删改之后的结果，他可能会毫无察觉，也可能会丧失理智，严重的话甚至会直接死亡。】

【还是算了，计划这么久，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个黄子俊，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导致任务失败。】尤青璇默默握紧麻痹的手掌，将自己蜷成一团，【而且我刚刚发现，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大家只不过处于不同阵营而已。】

【你父母的事情，其中还有些疑问，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易明渊持续安抚着她的精神，【但现在不要去想这些，哭一场，再睡一觉，放心吧我会替你守着，不管是人类还是噬兽，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于温柔，意识接触更容易撕开外表的假象，直接传递双方最本真的心声，尤青璇被千万飘飞的精神触须牵拉，很快沉陷进易明渊制造出的暖乡中。

这片暖乡完全是由梦境织就的，明明知道这些只是过往，只是易明渊刻意调动出来的记忆，但当她的完全沉浸其中时，就仿佛再次经历了那些美好的场景。

尤妈妈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她有大多数这个年纪的退休人士都具有的特征，热心肠，爱管闲事，出去买个菜总能听到一耳朵街头巷尾的八卦，然后回来叽里呱啦给尤青璇和尤承言说。

尤青璇的父亲则是典型的学究，在外头不苟言笑，要求严格，实验助理和研究组员都怵他得很。然而回到家，背包一放、衣服一换，他整个人便完全变了个模样，抱着老干部保温杯缩在沙发里，眉头间的褶皱都舒展开来，笑眯眯地听尤妈妈在厨房里讲今天的新闻。

即使在尤青璇搬出去，和易明渊住在一起后，他们老两口的生活模式也没什么变化，最多在小孩们回家蹭饭那天，抽空给做上一顿大餐。其他时候他们俩过得悠然自得，工作日尤承言忙上班尤妈妈忙跳舞，周末跟着老年团上山徒步，反倒常常嫌弃尤青璇两个太麻烦，总给人添乱。

但嘴上这么说着，每次尤青璇和易明渊相携回家，尤妈妈总会准备好一桌子菜，围着围腰过来开门时，连姿势动作都变化不大，一帧帧一幕幕重叠在一起，头发从乌黑一直到雪白，就充满了尤青璇自幼年至成人的每一个阶段。

梦境就是梦境，琐碎、片段、难以串连成线，亲人的音容笑貌在脑中翻飞，日常的画面一段段忽闪而过。

尤青璇完全沉溺其中，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时，她的神智却慢慢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回归现实。

脸上冰凉凉的，湿了一大片，枕靠的硬纸板也被泪水晕出深迹。

尤青璇慢慢起身，抬起袖子去擦脸颊的水渍。

【好些了么？】易明渊的意识立刻与她接驳。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应该是跟我爸爸妈妈有关，可是现在又不怎么记得了。】尤青璇抽了抽鼻子，【而且挺奇怪的，虽然还是很难过，但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绝望了。就像是……他们即便不在了，冥冥中却没有离我而去，就在附近看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与他们的牵系。】

【对，别怕，他们仍然在看着你。】易明渊的意识流包裹住她，悲怆的心情被柔软浪波推动着，渐渐变得平和舒缓，【而且，我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