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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栖桐轻轻拉住晏夫人的手,并未回晏丞相的话,只对她道:“在这宏京里我无法安心,总怕被人知道真相,到时候必害了你们。我在那小楼住的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她这才看向晏丞相,“ 你们既问我去哪里,我便说实话吧。我要去彦国,去找姐姐。娘背负太多了,女儿应该去承担才是。”
“是我害了她,”晏夫人猛拍着自己的心,站都要站不住了,“是我害了她,为何要你去赎罪,要去也是为娘去,你又没做错什么。”
“娘,无论您再说什么,女儿也只有去见过了姐姐之后才能安心,难道您不愿意女儿往后坦然生活吗?”
晏夫人透过泪眼看着女儿,她没有丝毫的动摇,自己恐怕就是流干了眼泪,也留她不住。是了,不管如何,她们对流光做下了错事,纵使她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女儿的心中却还是留下了阴影。晏夫人喃喃问道:“……之后呢?
之后?桑梓去看晏栖桐。只见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道:“之后,便找个地方,栖身立命。”
晏夫人浑身一震。
桑梓几乎想要掩面叹息。她沉吟着,想着晏栖桐的这句话。晏栖桐不想再回宏京了,她其实是可以想到的,但想不到的是在她爹娘面前,晏栖桐竟然一点委婉的口吻都没有,那话一出,便是绝了她爹娘还等她有朝一日回来的心。
这,何其残忍,几乎就是直接告诉了晏丞相夫妇,她绝对不会再回来,你们就当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吧。
世间,怎就有这么绝对的事呢,晏栖桐哪里就知道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就连她自己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在山上度过,不是也有了变数么。桑梓有些呆呆地想着,看着晏栖桐,几乎也有些不认识她了。
“罢、罢。”晏丞相突然站了起来,道,“流光心中有大义,你也有大勇。你若找到了流光,你姐妹二人若能冰释前嫌,彼此扶持,即使不在我们身边,也足让我们老怀安慰。”他走过去扶住晏夫人,“夫人,我便去告老还乡,咱们守两亩薄田,安度晚年吧。”
桑梓心中一惊,晏丞相还是鼎立之年,想不到竟然口口声声说是老了,还萌生了退意。但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的事。等他日太子一上位,如今的皇后到时候的皇太后,哪里会容得下他们。
晏夫人心中越发的百般刀割。她害了女儿不说,难道还要害得老爷不能施展报负?她便强行忍下心中的痛楚,对晏栖桐勉强一笑:“去吧,你想做什么,便按你的想法去。爹娘便守在这宏京,哪一日你们姐妹若想回来,必还有个家在。”她转目看向晏丞相,柔声道,“老爷,那话以后再别说了,再说,我便该以死谢罪了。”
晏栖桐张了张口,却瞥见桑梓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便心中叹了口气,掩住了心思。
离开晏府前,晏夫人便递上了那袋沉甸甸的金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女儿几眼,便亲手为她重新带上了面纱。
“金沙是留给你放在水晶里的,怎么放,你找工匠自己琢磨去。”回来的轿上,桑梓只说了这句话,便没了气力似的只倚在轿壁上,脸也侧转了去,几乎要背对着晏栖桐。
晏栖桐打开金沙袋,眼前便流金灿灿,熠熠生辉。她一向认为黄金低俗,以前总见到有人脖子上挂着链子一样的粗金首饰,像暴发户一样。可这金粉自指间滑落,细沙有声,却又不是热烈的那种颜色,还有些冷冷的光芒,竟然真能看得叫人有些入迷,挪不开眼睛。
这真是太奢侈了,谁的时间一如金沙流淌的珍贵,而她到时候做出的那只沙漏,到底又会滑落颠倒了谁的人生。
晏夫人说了那话后,她原本还想补充强调一句,自己是绝不会回来的,免得她们抱越大的希望,未来却永远的时刻的在绝望着。可是,桑梓不让她说。晏栖桐看着默不作声真似睡着了的桑梓,桑梓——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轿子停在了府前,轿一停,桑梓便醒了过来。她没有看向晏栖桐伸向自己的手,而是自己掀起轿帘一弯腰下了轿。
晏栖桐僵着那只手,终于有点后知后觉。原来桑梓不是真在小憩,她背对着自己,原来是不想和自己再说话。那明明是明摆着的,但自己却没有发现。
可是,为什么?
晏栖桐跟在桑梓的后面。桑梓走得慢,一步三摇,其实是病弱,但却显得韵味十足,学也学不来。而晏栖桐只能是走走停停,直盯着她,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好教她知道后面还有个人在。
可最终桑梓只是进了自己的房门,合上门时,眼都不曾抬一抬。
晏栖桐抱着那袋金沙,心中茫然,想走,回头看看桑梓房中灯起,人影晃动,又动不了步子,直到有下人端了水进桑梓房间,路过她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惊觉自己站得太久了,转身也回自己房中。
今日秋分,八月末,晏栖桐看罢那袋金沙,便在月历上的这一日的格子里,画了个双眼眼角下垂,唇弯也向下耷拉的圆脸小图。
桑梓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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