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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女士开始说正事:“推你的那个家伙抓到了没有?”

“还没有。”江织把周徐纺的手拽过去玩,她扯回去,他又拽回去,乐此不疲。

“天杀的狗东西!”宋女士脾气暴,火气直冲天灵盖,“晚晚,你明天就搬到江织那打地铺,以后,不能再让他落单了。”

阿晚真的很不喜欢他妈喊她晚晚。

他拒绝,理由是:“他有洁癖。”

宋女士的语气像吃了一斤小米椒,又辣又呛:“你还好意思说,双喜洗澡都比你勤快。”

“我——”

“我什么我!要不是你晕船,江织能被人推下海?”

阿晚:“……”

好吧,什么都怪他,他就不该晕船,他就不该不爱洗澡,他就不该出生!

“他住我那不方便。”江织这么说了一句。

宋女士立马露出了少女般的微笑:“不方便啊,那行,那就不住了,以后让晚晚早点去晚点回。”

阿晚:“……”

这不是他妈,这是江织他妈。

从今天开始,他是孤儿。

“晚晚,快把汤倒出来给江织喝。”

阿晚倔强了三秒钟:“……哦。”

算了,谁叫他长得丑。

阿晚倒了一碗汤出来,宋女士先端给江织,阿晚又倒了一碗,宋女士又端给周徐纺:“小纺你也喝点。”

小纺接了汤:“……”小纺还不适应这个新昵称。

第三碗汤,宋女士自己喝了。

然后保温桶里干了,阿晚的心也跟着凉了。

宋女士还笑得像朵迎春花:“还有你们俩也是,就算年轻气盛也不能这么折腾啊,怎么也得等身体好了再——”

宋女士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没脸说哟。

‘年轻气盛’的江织表情难得有点窘迫,而‘年轻气盛’的周徐纺钢铁得根本听不懂这段带了颜料的话。

宋女士是个善谈的人,就在病房里坐了十几分钟,从阿晚七岁尿床的事,说到了十七岁他打拳击比赛紧张得昏过去的事。

阿晚全程生无可恋。

等宋女士母子俩走了,周徐纺跟江织说:“晚晚妈妈人很好。”

“晚晚?”刺耳,很刺耳,江织不太爽,拽着周徐纺的衣服把人揪到身边来,“林晚晚有个外号。”

周徐纺:“啊?”

江织随口就瞎编了一个:“叫林大壮。”

周徐纺深信不疑,并且改了口:“哦,林大壮的妈妈人很好。”

好乖。

江织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嗯,是很好。”他同她细细说,“林大壮的妈妈原先有尿毒症,是我出钱给她做了手术。”

至于林晚晚为此签了三十年卖身契的事,就不用说。

周徐纺听了,很动容:“你真是善人啊。”

江·大善人·织:“……”

周徐纺看看时间,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江织不愿意她走:“回去做什么?”

她把背包背上:“要去打工。”

江织把她背包拎过去,连带人一起拎过去,语气跟哄似的,又像骗:“别去了,在我这打工行不行?”

“那我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

他咳嗽,病弱地喘着,可怜兮兮的:“给我当看护,我都没人照顾。”

她认真想了想:“好。”

她答应得太快,江织倒没意想到:“答应了?”

她很怕别人再来害他:“嗯。”

他笑,小虎牙不是很明显,往病床上一躺,娇嫩白皙的玉手递到她面前:“那先给我擦手。”

当然,江织没舍得真让周徐纺伺候他,反倒是他这个病人,好吃好喝地捧到她面前,他发现,周徐纺似乎很喜欢吃零食,尤其是甜的,而且她很多东西都没吃过,跟没童年似的。

江织便差了阿晚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让周徐纺尝个够。

下午,乔南楚过来了一趟,老远便看见江织那个平日里脾气大得不得了的小祖宗一手拿着个果冻,一手拿着根棒棒糖,递到周徐纺面前,说不能吃多,待会儿要吃饭,只能吃一个。

“喜欢哪个?”

江织的语气……乔南楚觉着跟他堂哥那个女儿奴哄女儿时一模一样。

周徐纺选了果冻:“这个。”

她以前没吃过,发现果冻特别好吃,这是最后一个了。

江织帮她撕开外包装:“林大壮,你再去买点果冻。”

林大壮:“……”

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江织,第二讨厌的人是宋女士。

阿晚满怀怨念地扭头,看见了乔南楚,难得穿了身笔挺的警服:“你这个院住得倒舒坦。”

江织没理他的调侃,给周徐纺手上塞了几颗软糖:“你和林大壮一起去买果冻好不好?挑你喜欢的口味。”

他要支开她。

周徐纺说好。

等人走了,江织才问乔南楚:“排查了吗?”

乔南楚拉椅子坐下,剥了颗糖扔进嘴里:“这个案子有点麻烦。”

“怎么说?”

“不凑巧了,光手背上有抓痕的,就已经逮到了三个,还有一个手背烫伤了的。”

江织倒不意外:“都是谁?”

乔南楚把手机上的照片调给他看:“更不巧的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跟你有点仇怨。”

四个嫌疑人,不是跟江家有关,就是跟骆家有关。

与江织猜想得差不多:“都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乔南楚一个一个说:“黄沛东说当时他在游轮二层的客房里,和江扶离通电,通话记录查过了,时间是对得上,但不排除他开着手机在作案。”

黄沛东这个人他和江织都熟,是江扶离的左膀右臂。

“抓伤呢?怎么造成的,什么时候造成的?”

“今天上午,被他的小情人抓的。”乔南楚把糖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大长腿懒懒地伸着,“他的小情人也审了,暂时没什么问题。”

江织若有所思。

乔南楚继续道:“韩封和骆常德当时在一块儿,也在二层,没监控证明,他们俩相互作证。另外,骆常德的手是昨晚在家里烫伤的,因为烫伤比较严重,没办法证明烫伤之前有没有抓伤。”

黄沛东是嫌疑人一号,韩封和骆常德是二号和三号。

不管是江家的,还是骆家的,都是江织的宿敌,都有杀人动机。

江织枕着手靠着,外套的袖子往下滑,一小截白色的四方边角露出来:“韩封的手,谁抓的?”

“他说是骆青和,因为办事不利。法医对他做了活体取证,结果还没出来。”

韩封是骆青和的秘书,一条船上的人,串通证词的可能性很大。

“只有江孝林,没有任何证明,他说他在客房,就一个人,至于手上的抓伤,”那家伙,狂得很,“说私人问题无可奉告。”

除了江孝林,另外三个,先不管真假,都有不在场证明,也都有一套说辞,表面上来看,江孝林的嫌疑最大。

乔南楚估摸着:“这几个嫌疑人,可能个个都有问题。”

“那就个个都盯着。”江织从柜子里拿出个记事本,给了乔南楚,“我简单画了几笔,先查一下这块男士手表。”

乔南楚看了眼,笑了:“织哥儿,你这画功……”

一言难尽啊。

江织冷了他一眼。

他不打趣了,合上本子:“你手上贴的什么玩意儿?”

江织状似不经意地撩了撩袖子,眼里的得意都满出来了:“暖宝宝,周徐纺给我贴的。”他身上一共贴了四张,都是周徐纺给贴的。

这还炫耀上了。

乔南楚笑骂:“德行!”

傍晚。

江织接了老宅的电话,说江维尔和老太太闹起来了。他到老宅的时候,在门外看见了肖麟书。

那时,天黑了,他站在江家门口的大灯笼下面,背脊挺直,地上的人影孤寂,看着萧条。

江织下了车,路过他时,停了一下,夜里寒,他身上裹着大衣,轻咳着:“回去吧,我们江家的门,你进不了。”

他纹丝不动地站着,瞳孔里没有光,也没有神,念了一句:“维尔她在里面哭。”

江织看他:“所以?”

他站在一片灯光下,望着远处,无力却坚定着:“我不能走。”

那就站着吧。

江织进了屋,远远便看见一院子的人,露天的草坪上架起了幕布,幕布上在投影,天有些暗,看不大清楚,灰蒙蒙的,但能听清楚有人在喊叫。

“叫啊!”

“痛不痛!”

“不叫我就抽死你!”

江织走近了,看清了幕布上的投影,靳松用皮带打累了,就换了烟头,一整把全部按在了肖麟书光裸的后背上。

他没穿衣服,躺在那里,像具尸体一样,不叫疼,也不求饶。

江家的主子下人都在,也都默不作声。

江老夫人铁青着脸,站在投影的幕布旁,江维尔便跪在她面前,在放声大哭:“我求您了母亲,别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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