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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晏略一犹豫,就问女孩子:“你愿意吗?”
“愿意。”女孩子跑了过来。
黎下拿出自己的手机:“自拍角度通常都不大好,我给你们拍吧。”
“谢谢!”文晏和女孩子站在一起。
文晏面带微笑,神色平静;女孩子擦干了眼泪,露出明媚的笑容。
黎下连拍了几张,让女孩子看:“满意吗?觉得不好可以再拍。”
女孩子看了看:“虽然我很想和文晏再拍很多,但这些真的很好。”
黎下说:“那我传给你。”
他低低说了一声:“易眠,把照片传一下。”
女孩子听到手机提示音,打开,看到微信里风回农庄发过来的图片,惊愕地看着黎下:“咱们没有加过好友啊?”
黎下说:“我听说风回农庄有这项服务,他们的智能系统会抓取到客人合理的需求。”
女孩子点头:“哦,对,我们来的时候,那么多人同时进,不用扫码,农庄的系统也不会搞错,想浑水摸鱼的根本进不来。
风回农庄的系统真的厉害。”
黎下看女孩子的情绪缓和过来了,让开地方,女孩子又看了文晏一会儿,挥手和他们告别。
树上有人喊老板,齐勤赶紧上去了,怀江和萧知正好并肩走了上来,看到黎下和文晏,两个人挑眉:“你们,认识?”
黎下说:“刚在那边碰上的,一起来树屋,算认识了吧。”
文晏惊奇:“你们,认识?”
他来了十几天,已经和农庄的大部分员工都很熟了,尤其是萧知、怀江和沈厚仁,而他以为黎下是和他一样的游客,所以看到萧知、怀江用这么熟稔的语气和黎下说话,他会奇怪。
萧知和怀江对视了一下,萧知说:“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老板。”
怀江举了举手里一个草编小袋子:“我们是给他送……青杏来了。”
文晏:“……”脸渐渐红了。
黎下大笑,揽住他的肩膀:“虽然是老板,摘游园区的杏也不对,所以他们给我送我们员工后花园的杏,走,请你一起吃。”
向西南方的山坡上是一片稀树草地,树是几棵原生海棠树和梨树,还有几棵肆意生长的野牡丹。
几个人在一棵野牡丹旁边坐下,怀江把草编小袋子打开,露出十几个圆溜溜的青杏。
黎下拿起一个先抛给文晏,然后才拿起一个自己吃,一口下去,酸得他龇牙咧嘴,他吸溜着口水对文晏说:“想听听你的故事,可以吗?”
文晏咬下一点点青杏的皮,点点头:“那是六年前的事……”
六年前,文晏差4个月十八岁时,高三毕业参加了高考,考完,他和六个好朋友一起进行了一次为期二十八天的欧洲旅游,回来时国内正好放暑假。
文爸爸和文妈妈是同一所高中的老师,两个人想趁着暑假,沿着他们当年结婚旅游时的路线再玩一次,以纪念他们结婚二十年。
文晏从小就特别喜欢旅游,但这次,他没和父母一起去,一是他去欧洲游已经花了不少钱,二是他觉得既然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旅行,当然应该让他们过二人世界。
一个人在家,文晏过的特别自由,他不喜欢宅家,更不喜欢把时间耗在手机上,于是他天天骑个单车在哈城的各个公园里串,打篮球、踢足球、滑冰、打乒乓球,甚至还报名参加了哈市的一个民间马拉松公益比赛。
7月24日中午,文晏接到好朋友顾承泽的电话,说他们小区的溜冰场建成了,下午六点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后,就开放使用,让文晏过去玩。
顾承泽的父亲顾永业是哈市有名的企业家,顾家所在的白桦之林是哈市最高档的别墅区,小区内的很多体育设施可能没哈城的同类设施大型,但质量和配套设施绝对碾压公共体育设施。
这个小区还住着文晏的其他几个同学,也就是一起去欧洲旅游的同学,顾承泽打电话时,那几个同学都在旁边,文晏挺愿意和同学一起玩的,就答应了。
下午五点半,文晏赶到了白桦之林,地下滑冰场的地上入口处已经有了好多人,一部分是放假在家的中小学生,一部分是捐款修建这个滑冰场的业主,顾永业和文晏几位好朋友的父母也都在。
林颂文,也就是刚刚那位女孩子,她的父母和弟弟也在。
六点钟,开业仪式开始,就是顾永业代表捐款的业主讲几句话,说明他们捐款建造滑冰场的初衷,号召小区的孩子们走出家门多运动,非常简单。
变故发生在顾永业结束讲话,按下滑冰场入口按钮的瞬间,几个身材高大全身裹黑的人从滑冰场冲出,挥舞着长刀砍向人群。
很多人被吓呆了,不要说跑,连喊叫都忘记了,包括文晏的好朋友们。
文晏和几个朋友因为个子高,年龄也和那些小学生中学生有差别,当时站在人群的后方,看到顾永业猝不及防地被砍下半个肩膀,几个靠前的孩子甚至差点被拦腰砍成两截,文晏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和几个黑衣人搏斗的过程文晏完全不记得了,他中了十七刀,在哈城第一医院的ICU抢救了二十天才脱离危险,五十天后才出院,他现在的记忆是过后看警方提供的视频材料得到的。
白桦之林惨案发生后四个月,文晏得到了哈城市政府颁发的“优秀市民”称号和三十万将近,然后又得到了“见义勇为人物”称号和十万奖金,他治疗期间得到了接近一千万的捐款,但他的治疗费用最后国家全免了,并没有用到捐款。
一年后,文晏到首都大学报到,开始他延迟了一年的大学生活,但他大学生活只持续六十多天。
如果穿上衣服,他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正常人,但事实上,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即便坐在厂家特别为他设计的轮椅里,他也坐不来50分钟。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让十八岁的文晏下定决心退学的,是一些同学的恶意,其中最被热传的一个,是说他精打细算,豁出去挨几刀,换来一个全国最好的大学的通知书。
还有人说他坐在轮椅上上课,是恐怕大众忘了他救过人;说他赤手空拳上去和歹徒搏斗只是个假象,其实有非常深的内幕,否则,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杀掉五个歹徒……等等等等。
学校论坛上一直有关于他的帖子,其中永远不缺恶意的猜测。
就算哈城教育厅把他的高考成绩挂在官网上,他的同学和老师在电视节目中作证,他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也没用,这些行为被那些人揣测为政府在刻意为他树立形象,老师和同学是被迫作证。
连他和几位好朋友的欧洲游,都成了他有心机、不惜当个小跟班也要巴结有钱人的证据。
而事实是,那几位同学不愿意和家里人一起旅游,家里人又不放心他们自己出去,听孩子说起文晏的父母同意让文晏自己去欧洲玩,就想方设法让他带上自家的孩子,他们都知道文晏是学霸,热爱运动,且特别有主见,不到十岁就开始独自旅游,初三的暑假一个人用两个月时间游遍西藏。
退学后的文晏回到哈城,和父母商量后,卖了原来的房子,从哈城东区搬到了西区,名字也从“文彦”变成了“文晏”,他和父母都渴望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被文晏救下来的人里,有像林颂文这样真心感谢,一直想帮助他的;也有躲着他,怕被他沾上从此多个麻烦的;还有痛恨他的,因为那几家的孩子没了,他们相信了那些肮脏的揣测,认为是他招来了那些黑衣人。
文晏搬家后,连门都很少出,有抗拒社会的原因,更多的是他的身体不允许,那十七刀,有三刀插在他的脊柱上,他痊愈后身高低了5厘米,参与救治他的医生至今都没法相信,他竟然还能站起来。
黎下听完,笑了笑,问文晏:“想不想彻底离开那个地方?”
文晏不解地看着他。
黎下说:“你不是看见了嘛,我们农庄的槐花必须尽快摘下来,要不就老了,但我们的采摘工人数不够。
一个月后,杏也会陆陆续续成熟,也需要人手。”
文晏激动得差点躺倒:“想。”
黎下伸出手:“那,欢迎你。”
旁边,萧知和怀江交换了一个眼神:该来的,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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