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回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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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诛心了。

方信鸿与方明远齐齐变了脸色，就连刘舜华都忍不住微微蹙眉。

“哎，我胡说的，你们别介意哈。”意识到自己说错得过了，张婶儿立马住嘴，但她心里头确实是这么想的。别看大家伙对方家人态度微妙，但是对方心语，大伙都是喜欢的。这么一个贴心的丫头走了就不回来，连个信都没有，可不是因为从前日子过得不够舒心。

锦音待不住了，她哪能任着这长舌妇胡言乱语。她缓步上前来，面上是和风细雨，再亲切不过了，然光是那浑然天成的贵女姿态就足以让张婶儿心生退却。

“这位大娘，你这话错了。心语姑娘走了就不回来，不是她不愿，而是不能。她认回了赵家的祖宗，就得守赵家的规矩，平日是不能轻易出门的。你要是不知道呢，就干脆把嘴闭紧一些，别说错了话，贻笑大方。”

她态度是十足十的傲慢，那对琉璃似的眼珠子冷冷地往张婶儿脸上一瞥，能把人活活冻成冰。

张婶儿瞪直了眼，也不再往外冒酸气了。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方家那养在城里的亲闺女。她本没拿方信鸿口中的“接闺女回家”当回事，只以为不是胡说的就是从哪个亲戚处要过来的。可这女娃的架势……难不成她还真是那个假小姐？

这又是什么状况哇？方家到底是要发达了还是要更潦倒？

甭管是真的假的，张婶儿这会子还真有些怵锦音。她不想在没摸清底的状况下就当着锦音的面把方家得罪透了，抱紧竹篮子强笑道：“哎哟，一下没注意就聊久了。咱还得去澣衣呢，就先走一步了啊。”

说罢，赶紧抱着竹篮逃去了。

“还是你有法子。”方明远冲锦音亮出大拇指，关键时刻她的大小姐谱摆得还是很有气势的。

锦音笑而不语，心里的小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人人都说万事开头难，在她看来，她这头开得还算不错，未来定也能顺遂下去。

这小小的得意一直留到了她道别程红秀，踏进方家的那间茅草屋。

方信鸿乐淘淘地给她擦了张小板凳，让她坐下，再招呼方明远给她拿吃的。奔波了大半日，锦音确实也饿了，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期待。这是她开始新生活的第一顿饭，有着无比非常的意义。

她也料想过这儿的日子会非常苦，不过她平日里吃得不多，在吃食上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这么想着，方明远已经从灶头里摸出两团东西，二话不说塞到她手里。

锦音低头一瞧，这应当是一种……面点？黄澄澄的像个圆窝窝，个头足足有她两个拳头那么大。

她琢磨着这垫肚子的点心分量未免也太大，抬头再看方明远，就看到他正抱着方心妍坐在长凳上，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她心里一咯噔，忽觉不好。

锦音试探着问：“这是……？”该不会就是她想的那样吧！

方家几人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迟迟不下口，想了半天，决定将此归咎于闺秀小姐的矜持。

方明远作为和她处了最久的大哥，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这是窝头，就我方才吃的那个。这是我们娘亲手做的，你直接吃就成，咱们这里没那么多讲究。”

锦音苦大仇深地盯着手中的两个窝头，心里头对苦日子的认识又一回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