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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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方信鸿，搀着刘舜华走路的活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头上。出乎锦音意料，那个看着就挺好管闲事的程红秀竟也没有意见，就那么大喇喇地把刘舜华交给走路一步三摇晃的方信鸿。

这对病弱夫妇凑到一起，活像是影子戏里的皮影人，身子模样都是匠人悉心勾画的，就是走起路来轻飘飘，一会儿你随我往右倒一下，一会儿我跟你向□□一下，一段短短的路程都走出了千难万险的艰巨模样。

偏偏程红秀还好似很羡慕，满脸憧憬的低叹：“哎呀，方叔对方婶儿真好，要是我未来的男人有方叔一半体贴，我做梦都要笑醒咧。”

锦音怀疑地盯着新认回来还热乎着的皮影人亲爹娘。她没品出程红秀羡慕的鹣鲽情深，反倒是盯出了一阵心惊肉跳，好像眨个眼的功夫他俩就能双脚一蹬齐齐乘风飞出去了。

爹娘在前头走着，没了刘舜华约束的方心妍像匹脱了缰的小马，时不时地跑到边上拨一拨野草，摘几朵小花，玩得不亦乐乎。

锦音好几回想让她乖乖跟上，张了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索性还是装作没瞧见。最后还是程红秀虎着脸将这不安分的小豆丁抓回来，警告她不许乱跑。

可方心妍这顶能说的小豆丁鬼精鬼精的，不时地小声跟程红秀撒娇，央求着说诸如“就摘一朵，最后一朵啦”、“心妍想给娘亲和姐姐们摘最好看的花花”的话。程红秀磨不过她，居然又随她去了。

锦音的眼瞪得比程红秀刚才还圆，若是在赵家，方心妍这样是要被打手心的！

她自然知道不能用赵家的规矩约束方心妍，但这小豆丁那么爱玩，要不再好好管教，以后要去了别的地方跑丢了可如何是好！

不对，她怎么会这么想？方心妍除了在自己家里头待着，还能去哪儿呢？

锦音又迷糊了。自打在赵家大堂那么一跪，她总觉得自己与从前相比不大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心里头偶尔会冒出个声音，撺掇着她去做些什么，有时候急，如离开赵家一事；有时候不急，如方心妍这会儿。

她的脑袋乱糟糟，等听到方信鸿在前头慢悠悠地说了声到了，才如梦初醒。她下意识朝前看看，又往后瞧瞧，皮影人亲爹娘没丢，小豆丁妹妹也好好地跟在后头，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又放回去了。

“等会儿，都先别走。”方信鸿突然转过身来，拉着刘舜华往回退了几步，神神秘秘地指着前头小声说：“你们快瞧，明远坐那儿干嘛呢。”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少年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也不知道在偷摸着干什么。

这画面程红秀见多了，不假思索道：“还能在干嘛？在偷吃呢！”这厮骗了她的□□后也是一个人烤了蹲那儿吃光的。

“好哇，偷吃被我逮到了吧。待我去教训他。”方信鸿不满地把眉一竖，蹑手蹑脚地朝方明远走去。

方明远怀里揣着两个大窝头吃得正香，谁知他刚把手上剩的那半个尽数塞进嘴里，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喝。他吓得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噎到，急急忙忙把嚼了几口的窝头全咽进肚子里，猛锤胸口：“我的亲爹哎，你这是要吓死个人呢，你儿子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半个窝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