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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去找能用得上的剧本,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垃圾、狗屎、我把我的布鲁诺丢上台,都比这些有趣!”
橘猫布鲁诺和它主人一样圆滚滚,趴在钢琴上打哈欠。
“可、可是汉斯先生,之前筛选的时候,这些人都在您的候补名单上啊。”助理为自己辩解道,“这个、还有这个,你原来不是也选中了——”
“那是给秋季盛会安排的,但现在不一样!”
肥胖又是出汗体质,经理汉斯吼完立马面红耳赤,不得不坐下喘气擦汗。
“那客人,不仅是贵客,是我们的新投资人,未来拿捏我们饭碗的人。我提前告诉你,他比我更苛刻更挑剔。你若不想以后扫地出门去大街上喝西北风,就给我大海捞针选、拼命挖!——”
这嗓音洪亮又刺耳,择明与乔尔不约而同往后微仰,借此降低音浪杀伤力。
恰是这时,汉斯注意到他们。
“乔尔!你不在下面看门,跑上来做什么?!”
早习惯经理暴跳如雷的日常,乔尔面不改色道,“先生,我这不是帮您解难嘛,喏,这是来送剧本的年轻人。”
汉斯眉间皱起沟壑,对择明的第一印象还是‘糟糕’等级。
“你要给我看什么。”
择明拆掉油纸,将亲自装订的书册捧在手心,没贸然走上前。
“请您允许?”
汉斯面色稍缓,招手示意进来。
一旁助理定力不足,盯着择明那副假面出神,直到被汉斯拍桌喝斥。
“去倒茶!客人都要坐在你头顶了,你还要傻站到什么时候?”
别说是灰溜溜心慌慌的助理,连平时好说话的择明都难得收敛,端坐在汉斯对面。
【系统Z:我现在能分辨出来了。比起您的无视,这更符合生气。而且很影响健康】
择明哭笑不得,想回应却被拍桌声打断。
“拿给我看看,不要磨蹭,万圣节小男孩。”
汉斯一手接过助理送上的茶杯,一手向他。
厚重,沉甸如果实的书册,被它的创作者双手奉上。汉斯烦躁的心底蓦然涌出股怪异情绪,没由来的心悸。他愤懑扯掉几颗扣子。
看来是他脾气太火爆,迟早要因为心脏承受不住猝死。
牛皮纸翻开第一页,经理双眼失焦数秒,往后读几行,他动作再变。
左边放着曲谱,右边放着台本,他同时翻看着,并在中间节段忍不住颤抖。
“你写的作品?!”他瞪大眼,急促呼吸,“这、这全部都是你写的?”
择明点头。
由于汉斯模样太符合发怒前兆,逗留门外的乔尔看不下去,想说几句平息对方,好让莱特被丢出去时不会太难看。
然而开口没蹦出一个字,他就见经理绕过长桌,激动按住莱特肩膀。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有这种——”
“绝伦!精妙绝伦!”
比起突如其来的怒斥,此刻语无伦次的赞美才最让助理乔尔难以置信。
哪怕是城中享誉多年的顶尖作曲家将成品摆到汉斯眼前,他顶多也只评价‘很好’,‘不错’,‘这很有价值’。
可汉斯不给他们弄清原因的机会,将他们赶出休息室,一面捧着合册视如珍宝,贪婪阅读,哼着旋律。一面又频频看着择明说不出话,怕这个从天而降的救星消失。
待汉斯心情平复,择明才说道。
“如果您满意,汉斯先生。我可以无偿将他赠予您。不受任何分成费。”
刚从沉浸的作品中走出,汉斯口干舌燥,猛灌几口茶水。
汉斯:“那你一定会有什么要求吧。”
“是的。一个请求。”择明改正道,“不过。还得等您能先找到人排演一遍,越快越好。这样我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毕竟这也是我的第一个作品,我不知道它到底有几分成功。”
第一个作品?!
汉斯因震惊呆立,随后脖子一梗,仰头畅快大笑。
“我该说你是太高傲好,还是太谦虚?莱特·莱恩阁下。”
称呼从刚才的‘小男孩’到‘阁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汉斯只觉得理所当然。他特地起身,与人郑重握手。
“那也得请您容我几天时间准备,到时如何联系?”
思索一番,择明留下伊凡·贝内特的名字以及传真地址。
默念那名字,汉斯虽然疑惑,但也只当这是同名同姓,没去多想。他亲自将择明送到剧院楼下,在这又聊了半小时,才意犹未尽与人告别。
回程还是同一趟火车,择明心情尚佳,指尖轻叩桌面,断断续续哼着不成旋律的音节。
【系统Z:即将接手这剧院的新投资人,是林威廉】
择明:“这汉斯先生不是告诉我们了吗,Z。”
【系统Z:我的意思是,您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故意选择这家剧院么】
近期与霍子骥联系的买家。
除此之外,还是‘莱特·莱恩’互相通气,交付霍家机密的同行竞争者。但莱特·莱恩不曾见过林威廉。
列车停在中间站,择明透过窗,看到两只麻雀在站牌顶端互啄互追,吵闹着彼此用爪尖踩压。
他回答。
“我只是选出他们中间最好的罢了。”
麻雀。这种一手可握的小东西,到处飞到处叽喳。大抵是同类中最具好奇心的一种,总爱落脚窗台,窥探屋中人们。
而由人类甩出的枕头,是将他们驱逐的常见工具。
昏暗卧室内,霍子骥保持丢枕头的姿势,坐在角落地板上。
酒味弥散,他每根凌乱的发丝仿佛都被高浓度酒液浸泡,粘稠又刺鼻。
三天未洗漱未出门,下巴已长出胡茬。
与这落魄萎靡模样相反,他双目有神,甚至像点着了火苗格外发亮。
“莱特·莱恩······”
念出这名字时,唇齿摩擦,冰凉的酒滑进喉中,入胃却似火灼热。一如这三天里,这个名字在他胸前中挥之不去,深深烙印。
紧闭的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子骥。你在里面么?”
母亲的声音并未让他眼中泛起波澜。
“你已经三天没出来了,就算生病也该吃东西,要么让伊凡给你看看。”
苦口婆心好言相劝,门后依旧是死一般寂静,霍夫人不禁板起脸,严厉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灌酒,也该适可而止了。你父亲他刚好这几天能下地······”
念叨声逐渐消失在霍子骥身后,他翻出窗,动作敏捷而灵活,借助窗边柏树像只大猫溜下去。
啰嗦又烦人的女人。
不耐烦的他心中说道。
三天时间,他不全是喝酒闷头睡觉。
大脑是世间最便利优越的放映机,能为他循环播放着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味无穷的幕幕经历。
而这两者兼具的一段,主角名为‘莱特·莱恩’,对他只有一句台词。
——希望您能记住,这又是我们的一个秘密了
那声音,时刻回响在耳边,令他辗转难眠。
踩着草皮花圃前行,霍子骥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
“原来还是一个记仇的。”
因为他也以‘秘密’为由,用老花农的命要挟对方。
所以,对方也非要在那时机特地使用‘秘密’一词。
树叶蹭过胸膛,霍子骥看着远处花房笑容愈深。而当他发现金属门前的人时,几乎要遏制不住冲动,扑上去抓牢人。
可人影察觉他靠近,先一步转身。
霍子骥刹住脚步,表情从迷惑的空白渐渐转成鄙夷。
对方亦与他不相上下,两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冰冷。
——他怎么会到这来。
此时此刻,霍家两兄弟内心所想达到高度一致。
“二哥。”霍子骥率先问候,却是满眼戏谑,“原来你长腿了,知道跑出来晒太阳了?”
从小到大,霍子晏向来与霍子骥不对付。倒不是水火不容,但相看相厌是真。
以往他都把霍子骥的取笑当耳边风,要么当对方不是说自己。然而今日站在某个人的门前,他莫名来了底气。
“我还想说,子骥原来也长这么大了啊。就是可惜了一张嘴,还学不会怎么跟长辈说话。霍夫人或许要再跟父亲反应一下,多请几个伶牙俐齿的漂亮家教教你。十七八个,你大概够了吧?”
回应出乎意料的尖酸刻薄,也精准踩中霍子骥的怒点。
远处小道上,择明姗姗来迟撞见这幕,嘴不禁张开‘O’型。
“哦噢,情况不太妙。”
他惊叹着担忧,可却步步藏进树丛,蹲下两手撑着脑袋,轻笑充满期待。
“两只小麻雀狭路相逢,要斗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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