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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一点,喻见顿时头皮发麻。
不同于治安状况不稳定的老城区,平城的高级别墅区配有全天候安保,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手巡逻,轻易不会让无关人员闯入。
更何况,在这幢大到有些过分的独栋三层别墅里,喻见住在二楼,窗外就是槐树枝叶茂密的桠杈。
谁能在这时候敲她的窗户?
白日里下了一场小雨,气温难得降了下来。凉爽舒适的晚风从纱窗吹进,喻见垂在肩头的发丝微微拂动,脑海里不停冒出的各种诡谲画面随之上下翻飞、愈演愈烈。
她紧紧捏着笔,低下头。
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窗外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夜风再一次吹起,送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小矮子,你发什么呆?”
夏夜晚风静谧。
少年尾音慵懒,低沉磁性,透出几分若隐若现的笑意。
喻见手里的红笔用力一划,在纸面上再度划出一道痕迹。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池烈!”
书桌正对着窗户,喻见抬起头,隔着一层薄薄的纱窗,对上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眸,狭长眼尾轻轻压下,傲慢而凛冽,漠然又轻佻。
不是池烈还能是谁。
“你……”喻见直接瞪圆了眼睛,“你是不是疯了!”
这里是二楼!
这个疯子究竟是怎么爬上来的!
又惊又怒,少女巴掌大的小脸雪白一片。池烈没回答,只是勾了下嘴角,唇边那点似有若无的笑随之明显了些。
一边单手抓住窗沿保持平衡,他一边抬手,继续按着刚才的节奏敲了敲窗户:“把纱窗打开。”
理所当然的语气,玻璃发出“叩叩”两声。
喻见被这个无礼放肆的要求惊呆了。
他疯了她又没疯,连老城区的小混混都没做过夜里十点跑来敲窗户的事,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直接把窗户打开。
“你要干嘛?”
惊吓渐渐压过愤怒,喻见反而奇异的冷静下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集市那一次过后,喻见没见过池烈。即使周末回福利院住,也没有在青苔丛生的小巷里遇上少年颀长清瘦的身影。
这并不奇怪,老城区那么大,碰不上面很正常。
而且她压根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方才确实被吓得不轻,少女眉眼里还依稀有几分惊恐。她轻声说着话,嗓音清软,语气却十分警惕。
像只机敏警觉的小兽。
于是池烈就笑了。
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经在二楼窗户外挂了好一会儿,他单手抓紧窗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还你钱啊。”
少年手里是一张崭新的粉红色纸币。
特别新,像是才印出来一样。
喻见愣了下:“啊?”
这些天一直忙着准备开学后的期初考试,她满脑子都是各种单词语法,竟然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她脸上的表情难得有点儿呆,傻里傻气的可爱。
池烈眼神不自觉一沉。
“窗户打开。”视线顿了顿,他语气里带上点儿不耐烦,再度敲了下玻璃,“不然怎么给你。”
喻见迟疑两三秒,最后还是起身。
站起来时她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绵绵使不上力气,于是迅速把纱窗卡扣打开,挪开一道缝隙,然后坐回椅子上。
要是被少年发现,肯定会不怀好意的嘲笑她。
喻见只把纱窗打开了一条很窄的缝隙,池烈挑眉,很自觉地伸手拉开纱窗,又低头去看放在书桌上的习题:“这么晚还学习?怪不得不长个。”
喻见:“……”
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不讲道理强词夺理的人了。
“过两天要开学,有期初考试。”但喻见还是好脾气地回答,“听说难度很大,我英语成绩一般,需要再练一练。”
她不想被一中的学生甩开太远。
池烈目光从习题册上划过,很快明白少女从谁那儿听来的消息,不由冷笑:“不用管那个岑清月,她自己能考及格都不错了。”
岑清月的心思从来没放在学习上,回回考试吊车尾。岑氏夫妇溺爱这个女儿,也舍不得因此训斥她。
于是成绩更是越来越差。
少年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奚落和嘲弄,喻见微微一怔,想到那个狭小昏暗的楼梯间,又有几分了然。
岑平远和方书仪对池烈不好,岑清月又是那种跋扈的脾气,对自己尚且如此,待池烈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想在这时戳他的伤疤,喻见轻轻摇了下头:“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学。”
即使没有岑清月的挑衅,喻见也会认真准备考试,这是在福利院里养成的习惯。程院长从小教育院里的孩子,以他们的处境,只有好好学习,未来才能有出路。
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他们只能靠自己。
而岑氏夫妇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长辈。
喻见本来以为池烈听了这话会笑,少年似乎天生就是不留情面的脾气,说话总是带着尖锐的刺,和他本人一样棱角分明,扎得人生疼。
但这一回,他居然鲜见的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把那张全新的纸币压在习题册下:“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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