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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陈尚书次女陈木李的诞辰。

陈木李在家中设了宴,遍邀京中年纪相仿的官宦子弟,许多人虽不与她相熟,但为着卖个面子给陈尚书,这宴倒也算热闹。

陈府位于紧邻皇宫的务本坊中,但因务本坊在南向,林昭却要自北门出来,免不了要沿着宫墙绕个大弯子。

车撵缓缓行着,林昭忽听有人在外面轻敲了两下,继而说道:“公主恕罪,我们没能将人救回来。”

“出了何事?”林昭泰然问道。

“方才我们在坊街上劫人时,惊动了金吾卫与武侯。”

林昭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那马车上的,并非是杨意钟夫妇。”

回来报信的暗卫说完,听林昭久久不说话,他便只得提心吊胆地跟在林昭的车撵旁,走了好半晌,林昭才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车撵就停了,林昭挑开个帘角看了看,前面的路被金吾卫堵了个水泄不通。

“绕路。”林昭放下帘角吩咐道。

“羡鱼妹妹果然沉得住气。”泠泠嗓音含着笑意传来,林昭不必去看,也知是温未衡那厮在说话,“不过羡鱼妹妹确也无需担心,你的人都已撤走了,前面受盘查的是陈府之人。”

林昭听他亲切地喊着“羡鱼妹妹”,不免坐在车撵中握了握拳,心道这人真是讨嫌得很,他与自己又不相熟,何故就那样喊她。

“温馆主认错人了,我乃永宁公主,并非是你所说的‘羡鱼妹妹’。”

隔着车撵的垂幔,温未衡看不到林昭那厌烦表情,只听得她语气疏离,如山岚般渺远。

温未衡却仍继续说道:“我见你那些暗卫有些笨,便先带回去历练历练,羡鱼妹妹何时要用他们,可来此处找我,若觉不便,去东市苍梧馆找我也是一样的。”

林昭听他此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着那是自己养的暗卫,他温未衡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这便一挑那垂幔,怒目视之:“现在就将人还给我。”

“羡鱼妹妹是可怜那些金吾卫寻人寻得辛苦么?”温未衡笑道。

林昭被他问住了,语塞之时,眼眸动了动,正瞧见温未衡身后,那扇向街而开的大门,她顿觉有些疑惑,就皱着眉,抬眼瞧了瞧门上的匾额,竟真是写着斗大的“温宅”二字。

温未衡顺着她的眼神也回头看了看,而后便笑着解释道:“我初来乍到,在京中不好立足,遂就捐了个官,羡鱼妹妹觉有什么不妥么?”

捐官能捐到大门向街,林昭想想都觉不可思议,她有些好奇,位居三品以上,又能轻易花钱买来的,究竟是什么官职,这便问了句:“是何职位?”

“太府寺卿。”温未衡说得风轻云淡。

太府寺,皇帝的私人小钱袋子;卿,太府寺主事的。

这哪里是捐了个官,分明就是在烧钱放狼烟,钱多得连皇帝都能收买,他如今堪堪往这宅子门口一立,只怕京中便无人不知有他这么号财主了。

好好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林昭今日算是见识了。

林昭觉这事真是荒唐,却到底也不能说什么,就只松开了挑着垂幔的手,吩咐下人道:“绕路。”

半个时辰前。

陈府后院一隅,一个家仆揣着件布包,自东角门匆匆出去了。

不多时,又有辆不大起眼的马车也出去了。

顾池钧的府邸在崇义坊,与务本坊南北相邻,且顾府又在崇义坊的最北边,家仆麻利地走着,很快便来到顾府附近,见前后无人,就将那布包往守门人的手里一塞,半句话都不留,转头回去了。

顾池钧本是无意结交那些达官显贵的,遂他调回京这半年来,无论什么雅集宴会,一概都推脱了。

唯今日不同,他得借着赴宴的由头,去陈府中转一转,寻些蛛丝马迹,因而眼下他就在心中盘算着,若真发现舅父舅母落在了陈佑则手中,自己该如何行事才算妥当。

这当口,小厮战战兢兢地捧了个布包往顾池钧那屋送,可巧就被顾池隐瞥见了。

染血的棕茶色布料,正是杨意钟教拳时穿的练功服。

“阿姊有事么?”顾池钧见顾池隐跟了过来,三两步跨到门前,将她挡在了外面。

“那是什么?”

顾池钧并不擅撒谎,只含糊答着:“没什么……”

顾池隐就往旁拨开他,挤进了屋里,将小厮手里的布包打开来——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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