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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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记忆里,父母仿佛从来不是一个完美的词语。

无数幻化的影像告诉他，父母代表着争吵,冷战,包括分裂。

两个人从来不会正常坐在一起，母亲喜欢热闹的人群，喜欢无休止的工作,她喜欢踩着现在的职位往上竞争。

父亲只喜欢墨守成规,像一个手持刀和盾的士兵，安静地守卫一片独属于他的土地。

两个人不像是情侣，更像是独自占据一方的竞争者,都试图用自己的行为去改变另外一个人的想法。

但是这场战役并没有成功。

于是父母这个词语就像是被撕裂的纸张一样分裂了。

向渝坐在外面的大厅里,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些人急急忙忙往通道里跑去嘴上还叼着证件。

有些人慢悠悠地拉着行李箱走,时不时和旁边的人交流航班时间。

陆淞站在他旁边，正在给他奶奶打电话。

“是的,在机场。”

“没有,班主任打电话了？”

“真的不是,回去我去跟班主任道歉。”

“季叔叔开车过来了？”

“她”,陆淞没有指名道姓,侧过脸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两手交握的季宸，“打了电话,说是还没上飞机.季叔叔过来了？在路上吗？”

季宸伸出一只手拉着了陆淞的手指,对着他摇了摇头。

陆淞为难地看了看季宸，对着话筒说话，“奶奶,我先挂了，你别急，我没事，我刚才开了静音，没听见你打电话。一会就回去。”

他挂了电话，牵着季宸的手蹲了下来，“我们看一眼就走？不说两句？来都来了。”

季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不知道说什么。”

陆淞又叹了口气，他这两天都不知道为季宸到底叹了多少口气，但看季宸这个憔悴又难过的样子，他又觉得心疼，他把手机放在季宸的手心里，点开了通话记录，“去打电话，让阿姨过来。”

“现在完全有时间。”

他站起来坐在季宸的旁边，“你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了，那我们来又有什么意思？”

季宸沉默了，“对不起。”

“哎。”

陆淞头往后一仰，把手臂放在了季宸的背后，摸了摸季宸的脖子，感觉手底下的温度，轻声道，“打电话吧。告诉她你现在在机场等她。”

季宸顿了顿，手指轻滑，终于在数字键盘上开始输入电话号码。

电话嘟嘟一下都通了，对面的人似乎在走路，在这边能清楚地听见高跟鞋踏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声音。

“宸宸？”对面的女人说话有些急，“你真的来了？你爸爸跟我说你过来了，你刚才不还是跟我说再考试吗”

季宸搓了搓手指尖，声音也轻轻的，“骗你的。我在机场。”

“你这孩子”，女人责备道，因为快速的走动语速也有些急切，说话之间能够清晰听见喘息的声音，“你报位置，我现在就去找你，我现在出来了。”

陆淞捏了一下他的脖子。

季宸感觉到了，他抿了抿嘴唇，报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女人最后似乎是跑动了起来，原本安静的背景音也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像是突然从一个相对寂静的地方挤入了拥挤的人群。

季宸把手机还给陆淞。

因为考试，他的手机被他爸扣住没带，只能用陆淞的手机打电话。

陆淞把手机握在手心里，忽然接近季宸，季宸能够清楚看到陆淞的脸在自己的面前遽然放大，甚至能够看见脸上细小的毛孔。

陆淞擦了一下季宸的眼睛，让季宸情不自禁闭了一下眼，柔软的睫毛轻轻刮过手心，带来痒痒的触感。

季宸听见陆淞笑道，“怕什么？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陆淞点开自己的手机页面，看了一眼航班信息，“等会说两句话就让阿姨过去，一会排队也是够呛。”

“还有就是”，陆淞卡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季叔叔开车过来了，你过会怎么跟他解释？”

季宸抓住了陆淞仍旧放在他脸上的手，拉着放了下来，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淞：“......。”

陆淞唉了一声，用手敲了敲额头，“哎，你这样怎么办。我突然害怕你跟季叔叔在机场吵起来。”

季宸抓了抓他的手，“不会的，我不跟他吵。”

季宸妈妈很快就推开人群跑了过来，她的脸因为跑动红彤彤的，整个人身上有一种优雅的气质。

季宸跟陆淞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

季宸妈妈用手抚了一下额头，一双眼睛像是要哭出来，她快速上前一步，搂住了早就比她还高的儿子。

季宸看着她的头顶，低下了头，“妈。”

季宸妈妈抱了他好一会，这才把手松开，她的手上还拿着各种证件，松开的时候用手臂擦了擦眼睛。

季宸妈妈抓住了季宸的小臂，“你怎么过来了？还逃课？”

陆淞看情况介入了他俩，笑着道，“季宸太急着见你了，直接跑了出来，我怕他出事，一起跟过来了。”

季宸妈妈看着他的脸，觉得熟悉，“你是，那个跟宸宸经常一起回家的同学？”

“是的”，陆淞笑道，站在季宸旁边，顺便用手拍了一下季宸的劲瘦的腰，示意他说话。

要不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马上就要被自我介绍占据光了。

他笑着说，“要不然我去那边坐一会，你们先说话。”

陆淞刚迈开一步，就被季宸拉住了手腕。

季宸妈妈不明所以。

“妈”，季宸拉着陆淞的手，“我今天来——”

他停顿了一下，“是来送你。”

季宸妈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又不肯跟我走，但你怎么能逃课呢？”

季宸把陆淞扯了过来，抬起眼睛，“因为我觉得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当面说清楚。”

“什么？”

陆淞抓住季宸握着他胳膊的手，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宸敛下眼睫，“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希望你能知道。”

季宸妈妈愣住了，随即语气轻柔地说道，“你们班的吗？什么类型的女生？”

季宸道，“不是女生。”

季宸妈妈懵了，不敢置信地重复他的话，“不是，女生？”

陆淞捂着脸蹲了下来。

季宸偏头看了他一眼，把手平放在了陆淞的发顶，“就是陆淞。”

“陆淞？”季宸妈妈仍旧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