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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江衍平过于激动,几乎喊破了音。
苏玫索性松开手,任由他瘫坐在地:“别人不能帮你做决定,你愿意怎样就怎样!”
“我……”江衍平忽然涨红了脸,用力拽上衣下摆,“你先出去!出去!”
“小点声,我能听清。”
苏玫退到门口,回头望时,发现江衍平双手捂脸,指缝间溢出泪水。
她心头一紧,却没停步,拉开门来到外面走廊。
“孩子?”江明修眼中满含期待,“衍平没乱发脾气吧?”
苏玫摇头。
江衍平的异常表现,和有头无尾的对话一样,化作转动不止的漩涡,随她的心一起往下沉。
“江爷爷,他状态不对。”
砰!
对面病房的门突然大敞四开,护工提着尿壶出来,边走边抱怨:“唉,马桶堵了真麻烦,也不知道工人什么时候来修?”
眼前情景,印证了苏玫的猜测。
她连忙拽住郭师傅的袖管:“郭叔,快进去看看,江衍平……可能失禁了。”
一小时后,苏玫见到了江衍平的主治医生徐主任。
了解病情的过程中,她注意到诊断报告右下角标粗的一句话:“患者无器质性病变,建议联合精神科专家会诊。”
另外需要注意的一处,“坐骨神经损伤”六个字后面打了个问号。
“9床家属,前两次会诊的结果大致如此。”医生说,“患者的爷爷要求转院,明天云城医大附院会派车过来接人。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徐主任,坐骨神经损伤为什么打问号?”
苏玫的问题,恰是主治医生对于诊断存疑的重要部分。他拿过厚厚一沓报告单,找出江衍平的超声检查结果,轻轻推到苏玫手边。
“无骨折片,无占位性病变,无异常纤维束压迫,一切正常。”
“如果我们看精神科医生,是不是他的腿就能恢复知觉?”
徐主任避开苏玫殷切的注视,低头整理案头散落的文件:“积极配合治疗,应该有希望。不过——”
苏玫忽觉心口发凉:“不过什么?”
“作为医生,能看到患者痊愈,我很有成就感。”徐主任说,“但是,9床情况特殊,他的临床表现,不像刚刚遭遇过车祸。其他患者疼得叫苦不迭,9床却很淡定,甚至有点开心。”
苏玫瞬间明白,徐主任的言外之意是——江衍平脑子坏掉了。
她没有接话,匆匆告辞回到病房。
江明修和郭师傅去办转院手续还未返回,护工也不在,病房里只有江衍平一个人。
他双目紧闭,手抓被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肯睁眼察看来者是谁。
缠绵病榻数日,他深邃的眼窝愈发变深。
两弯浓密的睫毛,衬得他原本健康的脸色苍白黯淡,脸颊却泛起淡红血色,呼应着紧抿的嘴唇,整张脸显出憔悴却迷人的美感。
隔着一床薄被,苏玫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身体在高频率地颤抖。
床头柜上摆着外卖打包袋,袋口扎得很紧,袋子内层布满水蒸气冷却凝结形成的水珠。
苏玫默默站立片刻,取出一次性餐具包里的牙签,走到病床床尾。
她掀开被子,江衍平的脚露了出来。
脚踝处的淤青十分醒目,脚面和脚掌的皮肤没有外伤。苏玫缓缓蹲下,捏着牙签划过他的左脚脚心,毫无反应。
她加了力道,用牙签扎他的右脚,同样纹丝不动。
“没用的。”江衍平嗓音沙哑,“你就是拿锤子敲、拿电锯割,我都感觉不到。”
苏玫帮他盖好被子,走回床头,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能感觉到吗?”
“能,”江衍平忽的睁大眼睛,“你的手很凉。”
“你需要测体温。”苏玫摁下床头的呼叫器,“护士,9床发低烧,请您带体温计过来!”
责任护士一路小跑,冲进病房差点绊倒。
幸好苏玫离得近,连忙扶稳她,同时接过体温计甩了三下。
“我来吧。”
护士上前,苏玫却说:“麻烦你,酒精棉片给我。”
“呃……”护士惊讶地问,“你也是护士?”
苏玫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衣白裤白色羊皮浅口鞋。她这件立领双排扣白色长款衬衫,乍一看确实很像护士制服。
“不是。我留在这儿为他测体温,您还得帮我另一个忙。”
“什么忙?”
“请您帮我找两个医用冰袋,最好是冷冻过的。”
“行,三分钟后给您送来!”
护士以为苏玫要拿冰袋物理降温,爽快地答应一声跑出病房。
“我都说没用了,你怎么不相信?”因为胳肢窝夹着体温计,江衍平不敢乱动,躺在被子里别扭地抗议,“你就算把我整个人塞进冰箱,我的腿也感觉不到冷。”
“好主意!”苏玫打了个响指。
“哪里好啊?”江衍平蓦然醒觉,慌忙提高嗓门,“你要把我变成冻肉么?”
“我记得你家储藏室有个400升的冰柜,回了云城我们可以试试。”苏玫抬腕看表,手伸进被子摸索,“奇怪,体温计呢?”
江衍平装傻:“掉袖子里了!”
“我明明卷起你的袖子,你夹好体温计我才帮你盖被……”
“我不骗你,体温计一开始就没放对地方。”
“怎么可能?”
苏玫意识到上当,是她触碰到江衍平胸口皮肤的那一刻。他没穿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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