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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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的人沉浸于满足的美梦，隐藏的野心家庆祝后，重新拾起伪装，端得一副纯然无害的面目。

安城冬日多雪，今日也停了。

陶陶醒得有些迟，来到餐厅，惊喜地看到封衍还没走。

他穿着黑衣长裤，衬得皮肤白得无机质，坐在餐桌前，手上拿着手机，正在回复工作消息。

昨夜的一切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陶陶时常想，如果将封衍放到一个封闭的环境，强迫他必须写一本书，他绝对会写出一个完美温馨的故事，然后在那人露出满足的微笑时，再毁掉。

有点孩子气的恶劣，她轻轻笑了一下。

封衍敏锐地抬头，眉梢微抬，对陶陶露出的笑容感到疑惑——他从里面读到一丝包容。

多稀奇的词汇。

封衍没去深究，亦或是，他不在意。

封衍放下手机，饮尽杯子里最后的黑咖啡，看了眼手表，喑哑磁性：“早上十点，有人过来。”

几年相处，到底培养出默契——是看她昨天受了惊吓，所以今天便满足她所有女人的虚荣心。

典型的封衍式体贴，或者再锱铢必较一点地说，是除开叶明月，对所有人的一视同仁。

陶陶干嚼几下牛角包，咽下去，嗓子直拉拉地疼，她垂着眼，应了一声。

封衍看在眼里，不置一语，收拾停当后，去了公司。

风雪初晴，投射进来的阳光都泛着冷意，陶陶对付几口，没了食欲，随意披上一件针织外套，拿出笔记本电脑。

安导临时去了外地，今天只在家开视频会议。趁着会议还没开始，她起身去拿剧本，想再熟悉一遍。

昨天的桌上什么也没有。陶陶在房间里四处找起来，直到五叔推门而入，也没找到剧本的踪影。

“五叔，您看到我的剧本了吗？”陶陶边问边找，起身想往房间去时，就见五叔递过来一个本子。

正是她的剧本。陶陶松了口气，上面她做了许多笔记，丢了倒是麻烦。

“谢谢五叔。”陶陶接过来，“在哪里找到的呀？”

“是先生去公司前，要我给夫人的。”五叔意有所指地笑道，“太太不妨翻开看看。”

五叔还有工作，恭敬关上门离开。

陶陶手指在剧本上摩挲，然后翻开查看，是一本重新整理过的剧本，字距等都调整成适宜阅读的样子，甚至连她写的批注都印了上去，用不同颜色的字体区分。

峰回路转，不，应该说狡猾。非要放跑她心底的白鸽，他才会装作无辜地给她最想要的东西。

无非是仗着她喜欢。

陶陶几乎是纵容着封衍的恶劣，她只求结局。

会议不长，一个半小时就开完了，下线前，安导私聊，告知陶陶话剧的另一位女主演即将回国，要她对自己角色多多上心。紧接着封衍安排的人来了，她挑选了几条裙子，是封衍喜欢的样式。

临近中午，陶陶让五叔不用准备餐食，自己到冰箱里，拿出之前做给知敏的小蛋糕，对付几口，还想再吃一个时，发现里面什么也不剩。

陶陶没多想，封衍不爱甜食，可能是五叔拿去吃了。她喜欢料理，做好放在公用冰箱，任五叔或是他人取用。

想到后续的复出计划，她沉吟了会儿，翻出手机上蛋糕的照片，上传微博。不过是一两分钟，微博评论数蹭蹭上涨。

陶陶的微博黑粉多，自从开通后，只转发过电视剧的宣传微博，后面便如摆设，评论寥寥。

刚想点开，小米的电话进来——

【陶陶姐，《丧尸行》的电影公布拍摄计划了！】

陶陶立即开扩音，退出通话屏幕，去微博晃悠一圈，上面一水儿的电影开拍计划，以及有关她即将出演的通稿。

【小米，通稿是你安排的吗？】

【怎么会呀！我都才知道陶陶姐要出演电影了，应该是公司安排的吧？依照陶陶姐现在的……】小米停顿一点，将黑红两字换掉：【热度，可能公司是想提前为电影预热。】

小米说得委婉，陶陶倒是不介意。观众对她的恶感来源于角色，非她本身，想要颠覆观众感情，只需要一部作品而已。

她收了手指，不再执着去看评论，反而盯着手中黑屏的手机，有些克制不住想笑——

这算是峰回路转之后的意外之喜？

日子平静地流逝，陶陶按部就班地在剧场和别墅两点一线，她已经将向柳的戏份全部示范完毕，现在只等待另一位女主角回来，话剧便能进入最后的排练。

这日，封衍叫司机去剧场接陶陶，两人一前一后在封衍父母家碰头。

封安国邀请夫妻俩来家里吃晚餐。一进门，率先入眼的是白安秀与封安国坐在一块儿，继弟封和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说着逗趣的话，封安国被逗得前仰后合。

父慈子孝，夫妻美满。

陶陶担忧地看了封衍一眼，他眼里一瞬间蓄满风雪，不过眨眼间，再细看，又是什么都没有，眼前的一幕，仿佛地上污黑的积雪。

不堪入眼。

“陶陶和阿衍来啦！”白安秀余光瞥见人，惊喜道。她赶忙起身，招呼他们到身边来坐。

封衍恍若未闻，径直带陶陶走到对角位置坐下。

陶陶和封衍的到来，像是给氛围按下暂停键。无论是白安秀还是封和安都有些讪讪，似乎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态度。

封安国倒是早就习惯封衍的态度，他温和地关心了陶陶最近的生活，才转向封衍，五官都鲜活许多：“我不叫你来，你是不是就当没我这个爸？”

“您不是还好好的？”封衍冷意减少，言辞带出些许恼人的浮浪。

“你！”封安国“啪”拍向大腿，白安秀赶紧安抚，嗔道：“阿衍难得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又不像是和安见天儿在你跟前杵着，骂骂也就算了。”

陶陶听着这话，讶异地看了白安秀一眼，依然那副慈眉善目的笑。

“阿衍，你也收敛点，别一直跟你爸冲，都是一家人。”白安秀温和地笑。

“一家人？”封衍咀嚼这三个字，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这笑声彻底激怒封安国，他是个注重家庭等级观念的传统男人，容不得封衍再三地挑衅：“你还介意当年的事？要不是你当初那么对你白阿姨，她至于那么做？”说完，封安国侧目扫了陶陶一眼，明显顾忌其他人在场，没在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