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绝断（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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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睿初到甘州时,寿安和常焕都肩负着寻找李玉儿的重任,来不及为他安排条件更好的住处,所以他一直住在酒楼里。

等他出现在温越面前，后甘州知州又知道了他在甘州落脚的消息，他就不再住酒楼了，那些人不敢让他住在酒楼。

全甘州最好的地方除了富贾一方的乡绅豪客的园林，就是知州府府衙,知州林芳请他歇息在知州府，萧楚睿拒绝了，他本意并不想让那么多人知晓他因为不明的来意而到往了甘州。

知州便征用了一处绝佳园林院落给他，是为大商人的,那商人叫杨生，这座院落便姓杨。

若是别人想借用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建成的这座别院，杨生只会说四个字“痴心妄想！”

多少钱他都不可能借出去。

但林芳找上他时,他却将院落拱手让出。

林芳甚至没有说来人是谁，只说“皇亲国戚”，他若傍上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本朝的商人能生意发达，少不了官人仰仗，有些人出多少钱都投石无路,然而林芳要将一个贵不可言的皇亲国戚介绍给他,他哪有不愿意的？那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砸他头上了嘛。

林芳说客人很尊贵，是天上的云彩，他们这些商人很卑微,是地下的污泥，给客人腾一处安静的地之后别再去打扰，污了客人的眼。

杨生也是一口答应，说给客人安排的地方一定不让他人过去，就是他的亲眷，也不许踏入半步。

恰好他那个偌大的园林是东西相隔的，将中间的门封住，便成了两个独立院落。

萧楚睿住在东侧的院落，过了几天清净而无人打扰的日子。

他回到歇息的地方，躺在床上，打开窗户，看见窗外树影婆娑。

这处园林的景致安排的极好，若不说是被一位不通文墨的商人买下的，他定以为其中住的是位雅致的文人墨客。

规格和庄严肃穆的皇宫殿宇不能相比，而它的闲情雅致也是皇宫所不能比。

他想李玉儿了。

若不是当朝皇上，他想和李玉儿住在这种院落里，外面住了许多树，他们在树下放置一方石桌，几个石凳，摆上一局棋，就能无忧无愁的度过一个下午的闲情时光。

李玉儿的棋艺不错的，和她过上一局可能就要一个下午。

......

萧楚睿想着那个画面，渐渐合上双眼，梦里是竹林里，铺满枯黄的枝叶上，一方石桌，一双对向而坐的人，一局棋，女子执手，黑子落下，他微笑的看着她捻黑子的手，只觉素白的手与透亮的黑子相映，煞是好看。

她眉目如画，神情温和，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愉悦与忧愁，有的只有安静，近几乎水墨画般的安静，却恰是温柔。

梦中的他是那么贪恋的看着他，心中是盈满的愉悦感，对她渴望，感到那时最美好的生活。

他甚至不太明了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她，为什么喜欢她，或者说爱，但却已上了瘾，始终想见她，她说一句欢喜就能带给他莫大的安全感，而她说一句离开，就让他犹如肝肠寸断。

把自己的情绪交给另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他愿意的，但猝不及防间，他已经失控。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没有遇到时鄙视这句话，遇到时一瞬就已明了。

......

在李玉儿的“噩耗”传到萧楚睿耳中后，萧楚睿第一次睡了一个好觉，这一觉到天方吐白时还没有醒来。

外面鸡打鸣，寿安被吵醒，伸了伸懒腰，去听皇上屋里的动静。

见皇上没起得意思，他先去洗漱一番，准备好伺候。

等他再回来，皇上还没醒来。

又等一会儿，等到往日皇上都吃过早饭了的时间，皇上还是没醒来。

即使萧楚睿睡到了这么晚，寿安也不忍心进去将他唤醒。

寿安知皇上到甘州以来从未睡过一个好觉，这恐怕是第一次睡安稳，便想让他多歇歇。

萧楚睿日上三竿时醒来，精神劲儿极足，大声喊寿安，让寿安进来伺候。

寿安见他眉间一扫郁气，变得明朗清爽，心中也很是高兴，“皇上可醒了，早膳已经备好，今日送上的有清炖骨汤，早上吃也不腻口，您尝尝。”

萧楚睿心情不好那几天，厨子不敢送沾一点油腥的早膳，即使如此，萧楚睿也总是只吃两口就搁下。

寿安想着他今日心情好，就让人做了些有营养的，为他补补身子。

萧楚睿没说什么，起身起吃饭，看他饭量恢复了以往，寿安心里高兴，快活的让人撤膳。

寿安：“皇上，有了王妃的下落，咱们还待在甘州吗？”

因为李玉儿失踪之事意外来甘州，办完了也该走了，真正的公务在泉州。

萧楚睿只是知道了李玉儿还活着，而得知她活着之后，背后隐藏了更多的事让他没有头绪，那才是让人抓肝挠肺的想要弄明白的，只怕弄不明白这个，这事也没完。

而李玉儿在京城，他不能向从泉州赶到甘州一样随随便便的赶往京城。

他回京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一旦有人知道他没有待在泉州而是秘密回了京城，麻烦就大了。

想去京城见见李玉儿是真的，但不能冒失的赶回去，而是查到她的住所时再找过去，见一面问问她为什么操作甘州失踪一事就回来。

其实只是这，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快马赶往进程，再赶回泉州，只路上就得小半旬。

“先北上。”萧楚睿道。

现在先往北赶，途中探子就能将李玉儿的住所消息传到他耳朵中，一到京城就立马奔向她落脚的地方，这样能省些时间，比还留在甘州等消息强。

寿安觉得他为平南王妃已耽误了很久的时间，萧时迁世子爷扛着泉州的事务，不知道还能扛多久，应该先回泉州处理军政要务，处理完泉州的事情，再大举回京，到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去询问平南王妃。现在知平南王妃还活着呢，不就足以了么？

寿安劝萧楚睿回泉州。

萧楚睿让他不必多言。

他心中有疑惑，觉得这事着实怪异，若是不弄明白就走，只怕以后会被糊弄。温越犹如又臭又硬的石头一般，无法从他那里打开缺口，探知一二。只能去找李玉儿，他要亲眼见见。

寿安便不敢再多说什么，跟从他北上。

萧楚睿出行前温越还在床上趴着，起不来身，萧楚睿也不想见温越，对寿安说不让温越来送行。

知州林芳为萧楚睿送行，富商杨生为他们三个备了最好的马匹，杨生不愧是商人，嘴巧的很，把那马夸到天上去，说日奔八百里不知疲倦之类。

萧楚睿心情不错，还与他打趣两句，“你这若敢私藏汗血宝马，让京里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那马当然不是什么汗血宝马，有汗血宝马杨生也不会送一个只是皇亲国戚的人，但马的品质确实不俗，萧楚睿一跨到马上就感觉出来了。

马在路边啄了几下干草。

寿安和常焕两人也登上了马，位于萧楚睿之后。

萧楚睿紧了紧缰绳，几人准备离去，而这将要出发之时，像是有什么事走到了萧楚睿眼睛里，萧楚睿出神一瞬，随机对寿安吩咐，“昨天只让你吩咐去找王妃的住所了，既然都派人到京中去了，也留意下英武侯府和平南王府吧。”

温越本不知道他的存在，那安排一个假李玉儿想瞒住的人定不是他，恐怕是京中的英武侯府与平南王府。

那英武侯府和平南王府的人定然不会知道的李玉儿的下落的，李玉儿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所以他昨日才下意识的让人顺着来信的路线去寻找李玉儿的落脚之地。

但是李玉儿到底会不会联系英武侯府和平南王府的人不好说，他得知晓这一切，才能明白她到底在干嘛。

寿安明白皇上这句不咸不淡的话背后的意思是监视平南王府和英武侯府，但是不用皇上说，他昨日派人去京城时，就已经安排上了，回道：“皇上放心，奴才已安排好。”他要不是能提前多想一步的人，就不配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