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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绵绵回来那天,魏博文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时是深夜,病房里只有魏韶英、魏绵绵和魏崇。

叶诗绫回家了,接到电话后,她难过地掉了几滴眼泪,很快又恢复平静。

魏博文到了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体状况,身边的人多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她最近每天去,虽然最后一面没见到,但也没什么遗憾。

她和穆晗赶到医院,除了叶纲和于清雪,其他人都到了。不到五分钟,叶纲和于清雪也来了,他们跟叶诗绫一样,都在泓城家里。

大家虽然难过,但没有悲恸,除了魏韶英和魏绵绵。

魏韶英太久没见魏博文,就算回来后天天陪在床边,也无法弥补二十多年的遗憾,更何况魏博文至始至终都不认得她,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魏绵绵也是这几年离家太久,今天又刚回来,所以难以接受。

魏韶武和叶纲最冷静,葬礼需要他们操持,他们没资格伤怀,很快行动起来。

魏博文工作时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大学任职,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这些人都尽量要通知到,于是过了好几天才举行追悼会。

这几天,叶诗绫一直在魏家陪图碧云,没有回泓城。

追悼会结束后,图碧云对她说:“你妈他们在,你今天还是回家吧。”

叶诗绫点头,还是陪着她,夜深了才和穆晗回家。

第二天上午,她接到魏韶雅的电话,魏韶雅说:“你外婆让你今天有空过来一下。”

叶诗绫忙问:“急吗?”

“不急,你下午过来就成。”魏韶雅想她几天没回家,应该有事要处理,就没让她提前去。

叶诗绫答应了,她本来就打算下午去看图碧云。之所以不上午去,是因为现在魏家人太多了,多一个人就要多做一份饭,挺麻烦的。而且魏家这群人大多十指不沾阳春水,帮忙都帮不上,总不好让会做的人一直做;就算叫外卖,都没那么大的桌子放。

午饭后,穆晗陪她一起过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忙……”

“不忙。”穆晗打断她,“来回几个小时,我怕你路上胡思乱想。”

“……才不会。”

穆晗揉揉她的头,没再说。

叶诗绫想了想,如果只有自己,就算不胡思乱想,也免不了伤感。生老病死这种事,人人都要经历,难免会往自己身上套。

路上,她接到魏韶武的电话。

魏韶武说:“我在你后面。”

叶诗绫回头,果然看到了魏韶武的车。

他这车好多年了,最近几年人不在家,都没开,要不是这几天频繁拿出来用,她还认不出。

叶诗绫问:“舅舅你去泓城了?”

“嗯,送一下风蕙。”

风蕙也来参加葬礼了,虽然她只是魏韶武的女朋友,但身为晚辈,这是该做的。

不但风蕙,温静也没缺席,温家其他人也来了。穆家这边,韩萍、穆朔朔和穆冬阳都亲自去了。只有叶有成,当了人家二十多年女婿,到这一刻不闻不问。

叶诗绫倒不在意,在叶有成和魏韶雅离婚那一刻,她就在心里和叶有成断绝关系了。

不过叶纲有点恼火。于清雪家里都来了人,叶有成没来。他和叶有成吵过,追悼会开始前,叶诗绫不小心偷听到他打电话。

快到魏家时,叶诗绫才发现,叶纲的车也在后面。

她不禁疑惑,把他们全部叫回来,是有事吗?

叶纲单独来的,于清雪没在,叶诗绫很怕他又把人打了,不过她现在懒得管,随他们怎么折腾。

叶纲在路上就看见她和魏韶武的车了,下车后问:“妈叫你过来的?”

叶诗绫点头。

到魏家后,其他人都在。

图碧云看了大家一眼,说:“都坐下吧。”

大家自己找位置坐下来,将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温静突然明白了什么,想起身离开,又不好在这个关头轻举妄动。

图碧云说:“趁大家都在,分一下老头子留下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温静终于起身,说:“我给你们泡茶。”

穆晗拿出手机,自顾自地操作起来,这事和他也没关系。

魏韶武说:“妈你自己收着就行了,我们又不缺什么。”

“我收着,将来也要分,不如趁我现在清醒,少点矛盾。”

话说成这样,大家不好再反对——就算自己不在意,但别人了?而且魏韶英很久才回来一次,现在拦着不让分,好像要吞她那份似的。

图碧云拿出一沓本子,有存折和房产证,还有一个记录着遗物数量的软抄本。

图碧云先说总共有些什么东西,说到一半,穆晗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魏家这群血脉相连的人。

图碧云将存款平分成三份,给三个子女,他们拿到手再怎么分就不关她的事了。

魏韶武说:“妈你自己留点。”

图碧云撩了下眼皮:“我可比你爸有钱,我名下的还没拿出来分呢。”

魏博文是搞学术的,有点钱就折腾古董去了,现在留的基本是退休工资,哪里比得上图碧云,图碧云光参加《国乐华章》的出场费就很可观。

不管是钱还是东西,都分得很平和。

魏家这群子孙,最穷的应该是魏韶武,但他从来不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否则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追求真爱,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主;魏韶雅离婚分了一大笔财产,不在乎这点毛毛雨;魏韶英的情况大家不了解,但应该不太差。至于第三代,除了连优,都一个比一个会赚钱。

大家根本不在意这笔遗产,图碧云又分得公平,没人有异议。

魏博文那些古董不好估价,但买来时的价格是有的,图碧云便按这个来分。

大家一致决定让她自己留着,魏韶英说她过海关带不走,其他人说家里的装修风格搭不上。

图碧云想了想,就先摆在原位置吧,也好让她睹物思人。

遗物里,数量最多的是书。

图碧云说:“书不值钱,你们都不是爱书之人,就别糟蹋了,我会叫他的学生来处理。”

大家心虚又尴尬。

叶诗绫想反驳,但比起音乐,她的确没那么爱书。书到她手里,她自然会好好爱护,但肯定不会经常翻开看,有点暴殄天物了。不过对于魏博文那些在做学术的学生来说,这应该是他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

最后还有一些不值钱的物品,是魏博文身前自用的,比如笔墨、自己写的书法……

图碧云叫大家一人拿点回去做念想。

这下大家不推辞了,纷纷往书房走。

魏韶英挑得最多,大家也不和她抢。其他人一人挑了一两件,叶诗绫拿了一支钢笔和一卷毛笔字,毛笔字可以裱起来挂在她的琴房里。

魏家大门外是长长的巷子,穆晗站在墙脚打电话。打完电话,他准备查看助理发来的邮件。

背后传来声音:“姐夫。”

穆晗动作一顿,转过身,看见连优。

连优双目灼灼,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穆晗拧眉,低下头继续点手机屏幕:“叫我表姐夫。”

魏绵绵和叶诗绫感情好,也没有瞎叫,她是什么毛病?

他忽然一顿,抬起头,面色阴沉:“原来是你。”

“什么?”连优难过地皱眉,无法忍受他用这样的表情对自己。

“是你跟诗绫说,我和你姐姐交往过?”

连优顿时笑了:“难道没有吗?”

“呵,你真是我见过最自以为是的女人。”

连优脸色一白,感觉一个耳光扇在了脸上,让她无地自容。

她嘴皮颤了颤,激动地说:“我怎么自以为是了?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

穆晗面露反感。

连优很受伤:“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我本来想来中国留学的,那样就可以来找你了,但我妈妈不同意……早知道我就不听她的,那样你就不会和叶诗绫在一起了!

“你以为我和妈妈为什么突然回来?都是因为你!我在网上看到你和叶诗绫结婚的消息,就故意在妈妈面前问起外公外婆的事,她就很想回来了,结果外公还病了,她更是一刻都等不得!

“姐夫,我喜欢你,你就不能……”

“不能!”穆晗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你跟我说这些就是错误。不过我会忘掉,希望你能改正,如果执迷不悟,我会告诉你母亲。”

“你——”连优面色愠怒。

穆晗越过她,走进魏家。

魏韶英正跟大家说:“我的签证到期了,过两天就得走了。”

穆晗的眉头舒展开来,走到叶诗绫身后,勾住她指头。

叶诗绫回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影。

连优进门看见,心里的嫉妒像毒蔓一样疯长。

第二天下午,她对魏韶英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魏韶英刚想说和她一起去,她已经跑不见了。

魏韶英无可奈何,只能留在家里陪图碧云。

天黑的时候,她还没回来,魏韶英给她打电话:“你到底去哪里了?”

“就快回来了。”连优平静地说,“我在泓城,给朋友挑礼物。”

魏韶英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跑泓城去了?舒市不也能买吗?那边那么远,要是出了事……”

“舒市又没有泓城大~”连优说,“再说表姐他们不是在泓城吗?要是有事,我可以找他们,你不要担心了。”

挂了电话,连优脸上闪过明明灭灭的灯光——她正在酒吧里,二层楼的包厢,面向楼下舞池的墙壁全是玻璃。

她坐在沙发上,扭头问旁边的段轲:“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喜欢叶诗绫,我喜欢穆晗,我们各取所需。”

段轲盯着手里的酒杯,难得地拧起眉。他不是怕穆晗,就是觉得连优太疯了,他可不想陪她疯。

他抬头笑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她,比起她,我觉得你更有趣一点。”

连优沉下脸。

“哟~你还生气了?”段轲笑嘻嘻地靠近她。

“喂喂喂——”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大步走过来将他按住。

段轲一看,笑道:“稀客啊二少,我还以为你从良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穆冬阳没理他,对连优说:“我在外头看着就像你,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段轲惊讶:“你们认识?”

穆冬阳白他一眼:“我嫂子家的妹妹,能不认识吗?”

段轲沉默,实在不好意思问:你嫂子家的妹妹,你怎么认识?你哥认识就算了,你……

连优解决了他的疑问:“他去了我外公的葬礼。”

“哦。”段轲明白了。

“我先走了。”连优站起来,看着他,“你尽快给我答复。”

穆冬阳疑惑地看着两人,什么答复?连优不是刚回国没几天吗,怎么和段轲很熟的样子?

段轲拿起酒递给他:“来点?”

穆冬阳一脸严肃:“你别搞她!”

“哟~看上了?”

“我懒得和你说!”穆冬阳走出包厢,去追连优。

出了酒吧,见她正站在路边。他松口气,还好没跟丢。

他走过去:“你要去哪里?”

“回我外婆家。”连优说。

“都这么晚了。”

连优不说话。

“我送你吧。”

“谢谢。”

“……”这就是要他送的意思,而且她自己都没别的计划,就等着他问,这些女人真是……

穆冬阳心里默默吐槽:你这道行在哥哥面前还浅了点,段数比你高的哥哥都见得多了!

不过亲戚家的孩子,自然不好撕破脸。他让泊车员把车开过来,带连优上了车。

妈的,大半夜去舒市,回来几点了?这女人还没个好脸,“谢谢你”、“麻烦你”都不说,好像他应该的!哪里来的大小姐,比他家穆朔朔架子都大!

车开了几分钟,车厢里安静得厉害,穆冬阳主动开口:“你和段轲认识?”

连优低头,没有回答,看起来有点娇羞。

“那个……”穆冬阳斟酌了一下用词,“不是我背后说人啊,段轲吧,真不算什么好人,我劝你不要和他走太近。”连优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这才我们第二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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