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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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敬与贾赦疾言厉色一番后，就一脸颓丧回了城外道观。林丛舟听了全程，收敛了心神，以便专心应付贾母。

“我的心肝哦，怎么才回家就伤着了？还是回来和外祖母一起住。”贾母搂着黛玉，看到黛玉手腕上浅白的伤痕，一脸心疼地说着。

黛玉缩了下手，偷偷瞥了眼哥哥，对着贾母道：“外祖母，已经不碍事了。”

贾母人老成精，哪能没发现黛玉这小动作，当下面色一寒道：“你是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真要留了疤，日后可如何是好？”

这话是说给林丛舟听的，意指林丛舟这半路养子对待林府原唯一嫡女不尽心呢。

“外祖母……”黛玉被说得红了脸，羞道：“玉儿还小呢，养上一段时间就看不出了。”

贾母扶起黛玉的手腕，接过鸳鸯递过来的玳瑁眼镜，戴上后以指腹细细摸着，见上面的白痕确实很不显眼，安心了些。

但敲打之言还不能少：“丛舟，玉儿可是我这老婆子唯一的嫡亲外甥女。你才接回家一日不到就伤着了，这回我不管，我定要接了玉儿住我屋里亲自看着。”

林丛舟瞥见妹妹神色紧张，知道是怕自己扛不住长辈的压力，又将她留在贾府，不由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被搂在贾母怀里的黛玉松了口气。

“外祖母，不是丛舟非要推辞您的好意。只是小蓉奶奶是公府宗妇，我林家又与公府是姻亲，这出殡时的路祭肯定是不能少的。林府女眷就妹妹了，这路祭安排，自然还需妹妹操办一二呢。”林丛舟一脸为难地说着，丝毫没觉得需要十来岁的妹妹相助有什么可羞的。

贾母闻言面上一僵：“既如此，那路祭之后，你得全须全尾地把我玉儿送贾府来。”

林丛舟笑着应是，仿佛一点儿也没听出贾母话中深意。

话说靖帝这人也是奇怪，从贾元春处知晓秦可卿是先太子府安和郡主，自个儿的孙女后。一时寝食难安，就怕秦可卿哪一日有了弑君的想法。

待王氏忧靖帝之忧，派心腹结果了秦可卿性命后，靖帝又悲切上了，私下里不止一次与华公公说着：朕可怜的安和、朕最疼的安和……

靖帝的私下言语小范围流传开后，各府邸那等聪明人匆匆去了贾府祭拜。特别是追随水氏先祖打天下的那四王八公，一家更比一家哀切。历来不受宠的阙郡王水泽夹杂期间，倒也不显突兀。

待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出殡那日，各个府邸搭设的路祭一个挨着一个，哀荣不衰。

林丛舟搭建的路祭棚子就挨着宁国府大门，这日穿着一身月白素衣，头上挽着一根木簪子立在祭棚中。

“少爷，阙郡王来了。”林砚低声回禀道。

林丛舟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一阵脚步声时方抬起头来，刚养出些血色的面庞上近几日极速消瘦苍白，比刚上京时更要憔悴。

“林侯爷该好好保重自己。”水泽看了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林丛舟轻笑一声，明知故问：“郡王今日来所为何事？”

水泽看了林丛舟一眼，心道这位林侯爷年纪虽轻，心思却不浅。为报林海之仇，也不知如何策划的，陈家真的倒了。

“林某脸上可是有什么？”林丛舟微抬着下巴，问得随意。

水泽刚想说话，宁国府哀乐更盛。大门口快步跑出两队穿着麻衣的小厮，一个个面有哀泣。不一会儿，秦可卿的棺木由大汉抬着出了宁国府大门。

此刻水泽的脑海中浮想的全是先太子府上那道稚嫩的身影，那声嫩生生的“九叔、九叔……”

棺木被抬着缓缓向着城外走去，林丛舟是姻亲，必然坐着马车一起出城。至于尾随着一起坐进马车的水泽，两人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多话。

棺木最终停进了铁槛寺，林砚驾着马车停了下来，等着主人家安排。

“少爷，宝二爷好奇村子里人物风情，说要去一旁村子去走一遭。贾府老太太发了话，让姑娘们随着一起去呢。”林砚隔着车帘子低声汇报。

水泽似如梦初醒，对着林丛舟道：“扰了你一路，我也该回去了。”

“林砚送郡王一程。”林丛舟率先下了马车，跟着宝玉的步伐去了村子。

妹妹也跟着一起去了呢，别又被那贾宝玉给气着了。

话说那贾宝玉世家公子一个，哪到过什么农庄，一时几乎看痴了。

“妹妹，你看。那边有个小女儿，仪态出众，老祖宗必定喜欢。”贾宝玉多日未见林妹妹，这会儿得了机会几乎挤在黛玉身旁，片刻也不想离去。

纺纱的农门丫头见城里的贵人进了村，低着脑袋不敢惊扰了这些贵人的兴致。

“妹妹，快走近些看。”贾宝玉急急催促。

黛玉盯着宝玉一脸不知事模样，已经不想再出言驳斥了。

“妹妹，你说我们带那丫头回府上给我们作伴如何？”宝玉脸上洋溢着幸福，一脸向往。

“妹妹，外祖母那边也该叫饭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林丛舟追上黛玉后，恰好听到宝玉那句要带那农门丫头回府之言，立刻寻了借口把妹妹带离他身边。

宝玉听到老祖宗让回了，一步三回头地对那丫头说：“你别走啊！等等我……我用过午饭后再来寻你讲话。”

林丛舟走得更快了，拉着黛玉几乎小跑了起来。

“林表哥，你走慢些，别摔着林妹妹……”跟在后面的宝玉一边跑一边喊。

若非怕坏事，林丛舟真想堵住贾宝玉那张口无遮拦的臭嘴！

***

用过一顿斋饭后，贾母并邢、王两位夫人带着姑娘们先行打道回府。只贾宝玉，撒娇卖痴不乐意跟着一起回。

“好好好……宝玉想住就住上一两日。”贾母受不得宝玉如此耍赖，败下阵来，指着凤姐道：“跟紧你二嫂子，不准随意外出，知道吗？”

宝玉高呼一声，呼啦啦带着成群小厮离开了。

“老祖宗安心，我定看牢宝玉，不叫他出一点子事。”王熙凤拍着胸脯保证。

“你受累些。”王夫人拍着凤姐的手，笑道。

呼啦啦一群车架原路返回，向着城门口跑去。林丛舟因马车给了水泽，回程时就骑在马上，跟在马车后缓缓跑着。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十余匹骏马围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朱红色华盖马车迎面走了过来，马蹄扬起一层黄泥迷人眼。

林丛舟被飘散的黄泥刺激着，捂着胸口低低咳了几声，引得一旁的林桃忧心不已。

官道宽阔，可容两辆马车并驾前驱。那辆朱红华盖马车经过贾府车队时，未做任何停顿向着铁槛寺跑去。

骑在马上的林丛舟眼神极好，居然认出了驾驶马车的那位老嬷嬷。

安嬷嬷……祖母？是你吗？

林丛舟咳得更厉害了些，坐在马上弯下腰透过手肘与身体的缝隙盯着背后的马车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