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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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暄是开的沈蕴的车来的。

沈蕴习惯把车钥匙挂在门口的摆件上,跟祁暄说过可以随便开出门。

但祁暄很少自己开出门，他更喜欢把副驾驶的座位放下来一点，背抵着座椅,这个角度可以肆意地看他哥的侧脸，还不会?被沈蕴发现。

祁暄很迷恋他哥把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那种淡漠又漫不经心的感觉，他总是把袖子叠上去几折,露出清瘦的手腕,腕关节清晰分明。

祁暄觉得?自己有时候会?魔怔，会?想到一些异常过分的事情。

比如他哥的手被绑起来的样子。

他哥皮肤很白，用黑色的或者?红色的缎带绑，一定很好看。

他庆幸人类的思维只能透过言语或者?文字表达出来，且完全不敢想象用脑电波交流这种事情。

如果他哥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骂他是个变态并让他滚蛋。

幸好不可以,他才能在狭小的空间里藏许多不堪的想法。

祁暄找到沈蕴的时候,沈蕴正背倚着一段墙懒散地站着,路灯昏黄的光从他头顶洒下来，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轻盈又浅淡的光晕。

他低着头，修长而纤细的脖颈勾出优雅的弧度，指尖则夹着细长的一支烟,烟头闪烁着明灭的光。

祁暄觉得?前面可能不好掉头，就把车停在不远处，自己下了车。

沈蕴垂着眼帘抽了口烟，然后微微仰头,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小口烟,白色的雾气短暂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沈蕴听到脚步声，像是感觉到什么?，转头朝祁暄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目光隔空对上,沈蕴抿着嘴对他一笑，眼睛弯弯，眸子里面璀着些细碎的光。

祁暄心笙摇动。

他向沈蕴走去，感觉自己正走向一个深深吸引自己的旋涡，他无法抗拒那种强大的裹挟的力量。

沈蕴把烟摁灭，捡起丢在脚边的背包。

“你真来了？”沈蕴有些惊讶，却感觉也没有太出乎自己的预料。

“我怕堵车绕了一条远点的路，高架上堵得厉害，走高架怕要一个小时。”祁暄看了眼时间，“不过还是花了挺长时间。”

“也没有很久，比我想象得?快。”沈蕴活动着手腕，“就是手机没电了有点无聊。”

他身上还带着尚未散尽的烟味，祁暄凑近一点嗅嗅，突然问：“哥你刚才抽的是女烟？”

沈蕴点头：“嗯。我喜欢味道清淡一点的。”

祁暄：“能给我一根么？”

沈蕴闪躲开：“小孩子别抽烟。”

“那哥之前不还躲在宿舍楼楼道里抽吗？”祁暄还补充了一句，“上次去画室的时候刘哥说的。”

沈蕴：这都是什么?当场拆台的鬼才。

他从兜里拿出银色的烟盒，抖出一支给祁暄，又扔给他一个金色而小巧的打火机。

祁暄点上烟，学着沈蕴的样子吸了一口。

下一秒，他弯下腰猛地咳嗽起来，沈蕴诧异地拍着祁暄的背：“你搞什么?？第一次抽吗？”

祁暄用手背遮着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

“抽烟不好，既然是第一次，那我干脆帮你把它掐死在萌芽状态吧。”这话一落，他把给祁暄的烟夺走。

烟没扔，而是被沈蕴夹在指尖，他偏头靠在掌心抽了一口。

看着他哥极其优雅地吐出一缕烟，祁暄愣在了原地。

回去路上依然是祁暄在开车，开得?一如既往地稳当。

烟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便被沈蕴掐灭了，丢到车载的烟灰缸里。他降下了自己那一侧的车窗通风，然后胳膊肘支在窗户口，手撑着一侧闭目养神。

但沈蕴没有真睡，他在车上不太容易睡着，便跟祁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你怎么会?真来接我？”

“你没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你手机又提示关机了，我就在想有没有可能你没打到车，就过来接你了。”

“那要是我打到车后手机才没电的呢？”

“有这个可能。但万一哥真没找到车回来呢？”祁暄说，“我去接一下也没有坏处，至少能保证你有一条路可以回来。”

他顿了下，语调低低道：“接不到也无所谓，但我不想做失约的人。”

沈蕴睁开眼，朝祁暄看去。

良久，他才道：“你是真的……有时候感觉不太像你这个年纪的其他小孩。”

祁暄笑笑：“这个年纪的其他小孩是什么?样的？”

沈蕴偏头想了想：“莽撞一点？粗心一点？”

祁暄笑笑：“哥你是在变相的夸我吗？”

沈蕴：“自信点，把‘吗’去掉。”

祁暄开玩笑道：“怎么办，我不太喜欢被哥发好人卡啊。”他的语气听上去真的有那么些犯愁的意思。

沈蕴嗤了一声：“夸你还不乐意了？”

祁暄心里很微妙。

他明白自己做得?再多，在沈蕴眼里可能只会转变成一个越来越靠谱的朋友。

可是他完全没法控制行进方向——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对沈蕴好。

车停在车库，沈蕴先下车，祁暄则还留在座位上，他的目光幽幽落在白色烟灰缸里剩的一截烟头上，看到烟嘴上留着被牙叼过的一小道褶皱。

他鬼使神差地把那截烟头捡出来，包在面纸里揣进口袋。

沈蕴走过来敲敲他车窗：“干嘛呢？不下车吗？”

祁暄第一反应是把包着烟蒂的面纸往口袋深处抵了抵。

过了两天，祁暄把陈放约出来吃饭。

陈放一边翻着菜单，一边放狠话道：“你今天要是趁机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们就绝交。”

祁暄无语道：“放心，还没到那一步。”

陈放松了口气。

祁暄却补充道：“真到那一步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在你面前秀的。”

陈放：“……你他妈的。”

陈放吃了两口菜，忽然手里筷子一顿，抬起头道：“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恋爱困扰要咨询我。来吧，我经验丰富，教教你。”

“丰富的……”祁暄问，“失败经验？”

陈放：知道就不要特地说出来啊？？

陈放气得?不想理他了，闷头大口吃肉。

他正用生菜把肉卷好往嘴里塞，祁暄又冷不丁丢下一句：“我哥今天跟我间接接吻了。”

陈放差点把自己给呛死，边咳嗽边问：“什、什么?玩意儿？间接接吻？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祁暄简单地把那天的事情讲了一下，问问他有什么?看法。

陈放琢磨了一会?儿，离题万里道：“我怎么感觉有点浪漫呢？你想啊，两个人分享一支烟，画面还挺浪漫，跟电影里似的。”

“算了。”祁暄说着就要起身，“我看我找你就是个错误。”

陈放拉住他的袖子：“别别别，你让我想想啊。我需要仔细回味一下。”

祁暄：“回味什么?？”

陈放意味深长道：“回味一下你哥迷人的模样。”

祁暄在桌子底下踢了陈放一脚，陈放嗷了一声。

祁暄磨着后槽牙：“不许回味，你敢回味一个试试。”

陈放看他眸子里射出的寒光，缩缩脖子，竖起双手：“好好好，我投降。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我可没你这么?喜欢挑战高难度。”

祁暄愣了下：“难度很高？”

陈放思忖片刻：“其实吧，是也不是。”

祁暄：“你说清楚点行么?？”

陈放：“你还记得程子由么？”

祁暄眸光微闪。

祁暄是初中跟沈蕴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认识的程子由，他在程子由那里还是“沈蕴表弟”的身份。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蕴离开后他跟程子由居然还有一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接触。

程子由在他开学后时不时会给他发消息，问关于沈蕴的各种喜好和事情。祁暄基本上就是攒着消息回，胡诌两句，程子由竟然也没有怀疑。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收到了程子由的消息：“这段时间打扰你跟你哥了，以后不会?再给你发这些了。”

程子由还给他发了个红包，祁暄没收，只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

然而他去C大上学后居然在校园里偶遇了程子由，一问，才了解到程子由留下来在学校做行政工作。

后面他在打听沈蕴消息的时候，无意间知道了关于程子由的八卦。

再遇到程子由时，他装作不经意提起，问程子由现在和沈蕴还有没有联系，程子由倒是十分坦荡地告诉了全部事情。

程子由是个非常虎的男人。

他的故事要从建环学院的迎新晚会?说起。

他在晚会?上唱了首情歌，因为学过一点美声，歌选的也合适，唱出来效果异常惊艳。

然后他就在台下一片掌声响起的时候拿起麦克风，转头对着缓缓走上台来的主持人，也就是沈蕴，表了白。

当时场面一度非常混乱，下面起哄的唏嘘的都有，成了建环学院设立以来最火爆的一场迎新晚会?。

这段闹剧被人拍下来传到了C大内部论坛上，祁暄搜索关键词居然还能搜到。

但据程子由说，沈蕴拒绝他之后并没有把他拉黑，还是跟他勉强保持了和?平的学长学弟关系。

之后碰巧有上课分组分到一起或者?是在同一个老师手底下做课题的时候，沈蕴也不会?让他难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程子由晚会?冲动后倒是清醒了许多，开始异常后悔。

他当时似乎把沈蕴置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光顾着自己热情似火地表达了，实?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况且沈蕴还是晚会?主持人，要负责整个晚会?的顺利进行，他无疑是给沈蕴添了不小的麻烦。

沈蕴的态度反而让程子由不再好意思见沈蕴了，每次看到沈蕴，他都会想起自己的表白让沈蕴在校内论坛红红火火了好一段时间的事实?。

论坛是匿名的，祁暄看到帖子下面有人借此胡言乱语一些沈蕴估计也不是直男的话，还有人为博眼球，把他的小组作业和?论文都扒了出来。

程子由跟他讲这事情的时候，陈放也碰巧在边上，听得直咂舌。

程子由最后抱歉地抓抓头发：“帮我给你哥带一句对不起吧，我已经不好意思再见他了。”

祁暄淡淡道：“如果是真心道歉的话，你自己当面说吧。”

祁暄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程子由一个人站在树底下发呆。

“从目前我对你哥的了解来看，他是一个比较心软的人。”

“你跟他的关系肯定要比他跟程子由近多了，他对程子由都不会?拉黑，甚至还保持表面的礼貌，你还担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