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华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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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威要等的人没有令他失望。

在管家詹森为他准备好一切后的第二天，约翰.华生便风尘仆仆的敲响了威克汉姆家在南安普顿的别墅大门。

华生医生到来前，乔威正在给安德拉希伯爵写信。

这位伯爵便是传说中茜茜公主的情人、现匈牙利首相和未来的奥匈帝国外交部长。

安德拉希伯爵这位匈牙利爱国者，早年因为革命失败而流亡伦敦时，乔威便和对方见过几面。他们之间虽然算不上朋友，但好歹也互相混了个脸熟。等乔威后来通过给茜茜公主的美貌吹彩虹屁，在奥地利王室面前有了点存在感，他和已经在匈牙利掌权的安德拉希伯爵的关系，也跟着亲近了一些。

现在的茜茜皇后虽然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但苦闷的宫廷生活和她自身矛盾、反叛、内向、自我的性格，让她在某些时候仍旧表现的和孩子一样天真和任性，比如听到了“大文豪威克汉姆准备把产业变相的交给自己的私生子”的传闻，就做出把“私生子”召到布达佩斯见一面这种事。

现在布达佩斯的局势，正因为匈牙利和奥地利就即将成立的奥匈帝国的体制问题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谈判，而显得混乱不堪。但他们这位已经当了多年皇后的茜茜，依旧没有多少自己身为一个政治人物的自觉，只是出于自身对匈牙利的感情而为他们充当了一个谈判的缓冲和吉祥物的角色。

除了在谈判陷入僵局时，作为破冰的调和人出场外，茜茜皇后有着足够多的空余时间，用以满足自己的趣味和好奇心。但对方突如其来的心思，却增多了乔威的“威克汉姆死前的准备工作”。

乔威向百忙之中的安德拉希伯爵去信，只是想为之后“乔威因不能及时登陆欧洲而错过皇后的召见”做个铺垫，免得别人攻击他不识好歹、无视王室的青睐。

要知道能从大革命中保住自己王冠的欧洲王室，都不那么简单，他们依旧持有着不小的权利和崇高的地位，簇拥在他们身边的宫廷贵族，自然会更加用力的去维护连他们本人都可能并不在乎的“尊严”。

本来“乔威”在欧洲上流社会中的突兀出场，就让很多人侧目，如果他再不按常理出牌，让别人觉得他和欧洲传统格格不入，那乔威在为欧洲留下点后手，很可能会变得比预计的要麻烦很多。

乔威不指望这封信真能被正为匈牙利争取平等地位的伯爵及时看到，但等他们的谈判有了足够的进展，而乔治.威克汉姆的死讯又传过去后，凭着从伦敦时代便给伯爵留下的好印象，乔威还是有点自信，让伯爵为他在奥匈帝国的上流社会中说几句话，免得“乔威”因为拖延召见而被敌视的。

“老爷，华生医生到了。”

管家詹森在替华生医生打开门后，便恭敬的站在一旁，乔威也将手边写到一半的信放下，“咳咳”的假装咳嗽了两声，朝着华生露出了微笑。

“乔治，我的朋友。”头发花白的华生医生眼眶泛红，“半年前见到你时，你还说要找我赛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只是通过化妆而让脸色显得蜡黄、藏在被子下的躯体上附着着不少肌肉的健壮老年人乔威扯了扯嘴角，“约翰，好久不见了。”

乔威向詹森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劝止华生的接近——要是被临床经验丰富的华生医生发现他在装病，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解释了。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约翰，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在我离开前向你交代清楚。”乔威说着，示意詹森帮他拿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授权文件，“夜间学校的事情和给予某些人士的补助，我希望你能继续坚持下去。”

“这是正义的事业，乔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弃。”

“威氏制药公司的事情我暂时说不上话，但我一定会让基金会保证公益医院的药品供给，绝不让我们当初的努力白费。”乔威向华生医生保证道。

当初因为和福尔摩斯、华生两人合作，乔威成功的在私人实验室里提取出了青霉素。但等到他想要投资建厂、进行批量生产时，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青霉素这种划时代的抗生素，不仅能有效的防止战场上的战伤感染，还能治疗梅毒和淋病……单就前一项，青霉素便能被任何一个国家划归进顶级战略型物资的范畴中，更别说后面这一项了。

要知道在街上走着的平均每五个女人中就有一个是妓.女的伦敦，风度翩翩的贵族绅士们之所以热衷于花样繁多的香水和假发，从某方面来说就是为了隐瞒自己身上因为患有脏病而出现的异味和斑秃性脱发。

当福尔摩斯用刚刚发明的青霉素救了一个妓.女后，这种神奇的新药便在整个伦敦引起了轰动。

是个人都为青霉素的疗效和它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而疯狂，别说当时只是个知名作家的乔威了，就算贵族姻亲无数的达西家，都保不住青霉素的生产专利。

乔威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很快便拉着自己九头蛇俱乐部里的异国小伙伴和从达西家发展出来的关系网……更重要的是通过他和女王的友谊把英国王室也拖下水，一群人共通组建了专门用于生产青霉素的药品公司，通过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方式，达成了共赢。

为了感谢女王在这件事上对乔威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为了扯英国王室这张虎皮，乔威通过自己的那位“挚友”作为中介，以每年额外分给王室一成利润的条件，获取了他们对乔威的威氏制药所属权的背书。

虽然最后落到乔威手里的制药公司股份仅有不到15%，但药品的高额售价和巨大需求，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隐形利益，还是让这部分的收入成为了乔威资产中最重要的一块。

有了钱，也通过制药公司的利益捆绑，基本稳定了自己的社会地位的乔威，一度有机会进入英国的下议院，但出于种种考量，乔威最后还是选择当一个公共知识分子，通过文字来实现自己的社会影响力。

夜校和公益医院，便是乔威在推动伦敦的公共卫生之外，最大的社会贡献。

当时的伦敦因为工业生产聚集了来自大量全国各地平民，而墓地的数量却是有限的。这就导致贫困的工人们往往因为没有足够的钱来让死去的亲人下葬，而让尸体在家中停留数天乃至半个月之久，甚至一度流行起了“亲近灵魂依旧停留在尸体中的亲人”的反智文化。

尸体滋生的恶臭和病菌使得大多数“体面人”不愿意接近伦敦西区，但出于案件调查的需要，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接触到了许多不同阶级的人，也认识到了伦敦丧葬风俗中糟糕的现状。

首先说出“公墓”这个词语的人是福尔摩斯，但之后乔威和华生医生一起把与之匹配的公益医院给提了出来。之后三人一致决定捐出自己从青霉素获得的收益中的一部分，来支持他们刚刚创立的慈善事业。

公益医院在最初只是为伦敦人提供一个廉价的停尸场所，后来因为华生医生的付出，渐渐演变成了一家收费低廉的大型综合性医院。

而夜校，则是在为贝克街小分队的流浪儿们寻一个去处时，乔威提出来的扫盲式突击教育。这件事最后也在华生医生的热忱和乔威的资金支持下，和他们的公益医院一起，变成了一桩长久的事业。

乔威让管家詹森递给华生的授权文件中，就白纸黑字的规定了未来科技基金会将会成立一家名为“未来慈善”的下属机构，致力于为包括且不限于公益医院和夜校之类的善举提供资金支持。

“乔治，我从不怀疑你对大众利益的关切之心。”华生医生没有接文件，“但我也到了应该要退休的年纪了……如果不是你突然病倒，我本来就准备带几个年轻人来给你见一见，以后医院和学校的事情，交给他们比给我这个老头更合适。”

“那这些东西就更重要了。”乔威坚持把文件递给了华生，“我相信你，约翰，以前经营医院和夜校的钱都是从我的手边过，但我们的后继者没有我们之间的这种信任，还是需要一些监管和资金走向的正规流程的。”

华生医生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你说服了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让那位乔威先生见一见班德鲁顿医生，他虽然很年轻，但是医术不错，还有一颗仁慈的心，我想把医院交给他是不会有错的。”

乔威也知道华生一直在培养自己的继任者，虽然他从未关注过这位班德鲁顿医生，但出于对华生的信任，乔威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让乔威等在这里，不直接开始走假死流程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约翰，在这些文件以外，未来慈善每年还会暗中将一笔钱流向它们该去的地方，你明白吗？这方面的事，你也打算退休吗？”

“不，当然不会。”华生医生否认道，“我还没老到那个份上。”

“这一次我也带来了燕妮夫人和她的丈夫给你的感谢信，他们都很关心你，不想失去你这位朋友。”

乔威心下一松，对华生医生承诺道，“乔威会在私下联系你的。”

华生医生是一位忠诚的朋友，在经营着医院和夜校的同时，还帮助乔威在暗中给予某些特殊人士一些经济上的支持。

就好像现在的匈牙利首相安德拉希伯爵一样，在革命失败需要流亡时，欧陆的革命者往往选择了英国这个看似遗世独立的岛国。

燕妮夫人和她的丈夫在刚刚抵达伦敦的那几年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他们的生活全靠他丈夫那位做生意的挚友支持，他们的孩子也差点因为高热而去世。

乔威和华生办的公益医院，在那时已经小有名气了，燕妮夫人的孩子也因此而得救。

因为这对夫妇的姓氏实在太过有名，引起了来医院找华生讨论如何再版《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乔威的注意，结果燕妮夫人的丈夫还真就是乔威以为的那个人。

后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在乔威通过华生转交的资金支持下，燕妮夫人的丈夫提前数年便完成了那本即将影响整个世界的著作——《资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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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威虽然有名望，虽然和王室关系良好，虽然社论写的不错，虽然常有惊人之举，虽然资产颇丰，虽然是一个成功的慈善家、文学家、商人……但他没有真正步入政坛，没有实际的施政经验，没有明确的、成体系的部下和打手。乔威只是一个有着广泛影响力的政治掮客，甚至在某些人看来，他在英国政坛上不过是个幸进之臣，乃至佞臣。

乔威穿越之后刻意结交了很多朋友，自然也会和一些人结怨。既然他选择了去坐稳资本家的位置，他的姻亲故旧都是地主士绅和封建贵族，那他在一些事情上就决不能歪屁股，以免让别人有攻讦自己的机会。

起码在表面上，他的立场一定要稳得住。

乔威可以暗示德意志的小伙伴们把政治投资的目标从奥地利转向普鲁士，毕竟两国之间的争端在意识形态上只是阶级内部矛盾，两国的精英阶级有着斩不断的亲戚关系，一旦共同利益重新出现，他们很快又能成为最亲密的盟友。

乔威也可以从侧面推动英国的公共福利、变相的改善底层人民的生活状况，这些都没有背离他所站的阶级利益。

但写出《资本论》的这位伟人可不一样，他们将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燕妮夫妇移居伦敦后，其实一直在被普鲁士当局暗中监视着，所以乔威想要帮助他们，必须迂回的找一个中间人。

这个人便是华生医生。原本乔威以为自己活不到《国际歌》第一次被唱响的时代，给予燕妮夫妇的资助也只是为了圆一个少年时期作为接班人的梦，但他既然能通过不做人而活的更久，自然不会放过对这个即将觉醒、并重塑人类史的新兴阶级施加自己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