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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江燃手里的梳子掉到了地上。
他震惊地语无伦次:“那……那可是你爸!”
“我没想过要他死,只要掌握好时间,等抢救回来后他也只是会留下些后遗症,不再适宜掌控公司而已。”周辅深不为所动:“况且,所谓父亲只是个称呼罢了,没有感情作为奠基的话,这个词就毫无意义,排除他,不会比排除陌生的敌人要多出什么额外的心理负担,这点燃燃应该最清楚吧。”
“那怎么能一样?!”江燃捞起一把泡沫冲他砸过去:“江泽无论遭受什么都是罪有应得,但你爸……他最大的罪过可能就是把你养成这样。”
“我并不这么觉得,假如没遇见燃燃,我会做一辈子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周辅深顶着满脑袋泡沫道:“《浮沉》会是我创造演艺圈神话的最后一部剧,然后过了三十岁生日我就会回来继承大盛,将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上,维持一辈子单身的状态,最后在财富和权力的巅峰中孤独死去。”
江燃本来还在沉浸在五味杂陈中,不知作何反应才好,闻言瞬间便瞪起眼睛,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都怪我吗?”
即便他也想过,两人倘若从未相遇或许会过得更好,但这话他说可以,周辅深说出来就是在找打。
“当然不是,都是我咎由自取。”好在周辅深很有自知之明,凝望着他低沉说道:“而且就算有重来的机会,我后悔地也不是遇见燃燃,而是没能留住你。”
“本来就是!”然而江燃余怒未消,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要是没遇到我,你现在……你现在说不定正在阿拉善种俊俊树呢!”
周辅深不解:“……为什么?”
江燃不耐烦道:“这还用问吗?你要是没遇到我,哪怕息影后顺利继承大盛,也只会成为搜刮民脂民膏的万恶资本家,然后犯下更严重的罪,一旦罪行败露妥妥就是终身监|禁,最后在社会主义的关怀下,缓刑两年先被发配去劳动改造。”
周辅深想了想:“可劳动改造的话,也不一定是去种俊俊树吧?”
“反正没你好果子吃!”江燃又给他头发上抹了层洗发露,上手粗暴地呼噜着,哼道:“而我则会拿下五连冠,成为电竞界不朽的传说,然后用赚来的钱把自创的烘焙品牌开遍大江南北,最后在每天都被小鲜肉包围讨好的日子里渐渐发胖。”
“你现在也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周辅深暗示道:“包养我只需要一天三顿饭就够了。”
江燃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随即道:“算了吧,我怕你接近我家的燃气灶。”
“怎么会?”周辅深抬手捉住他的手腕,用额头抵上去蹭了蹭:“燃燃这么美好,我宁愿打造个纯金的笼子给你关进去,永远不触碰你,也舍不得在你身上留下半分瑕疵。”
气氛在潮湿的空气中逐渐缱绻暧昧起来,然而转瞬“啪!”地一声,江燃把满手泡沫拍在他脸上。
“呃!……泡沫进到眼睛里面了!”周辅深松开手痛苦道。
“活该。”江燃见状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取下花洒对着他一顿猛冲:“我就应该把你说的话都录下来,让你听听自己究竟有多变态。”
“我错了燃燃!”周辅深闭着眼,用手臂抵挡着水流:“真的很疼!泡沫……泡沫都冲进眼睛里了!”
江燃这才关掉花洒,刚想质问他下回还敢不敢,周辅深就一甩头就溅了他满身水,随后扒着浴缸边缘,从里面翻出来,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你往哪跑?毛巾在这呢!”江燃赶忙追在他身后跑:“别到处乱窜!你他妈给我弄得满地都是水!诶诶——别过去,那是沙发!卧槽……”
眼睁睁地瞧着周辅深埋头在沙发巾上蹭了个爽,江燃当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等周辅深终于舒服了,睁开泛红的眼睛,看清周围的狼藉后,才像得知大祸临头般重新乖巧地蹲好,望着江燃无辜道:“……原谅你的坏狗狗吧。”
“………”
江燃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弯腰拿起沙发上的萝卜抱枕,然后狂风骤雨般地朝他脑袋上砸过去。
几番试图辩解无效后,周辅深干脆趴在地上任由他蹂|躏。
打了半天江燃也累了,扔掉萝卜倒在沙发上,正休息着呢,就见周辅深笑着爬了起来。
“你还有脸笑?”江燃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觉得很怀念。”周辅深觍着脸一点点磨蹭到他脚边,道:“以前燃燃吵架吵不过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打我的。”
“你……”江燃严重怀疑周辅深是故意装傻,明明他把决绝的话都重复了无数遍了,对方却还老厚着脸皮跟他套近乎。
江燃都懒得再搭理他了,干脆不轻不重地一脚踢过去了事,却没想到周辅深顺势死皮赖脸地倒在他脚下,打个滚露出泛着光泽的紧实腹肌道:“要坏狗狗脚垫吗?”
他歪着头,略长的湿发下,是盛着慵懒与戏谑的双眸。
“你以为我不敢吗?”说着,江燃把脚掌踏上去,但当那滚烫的温度顺着脚心传导上来的一瞬,他就后悔了,可又不想露怯,于是改用脚背掀了下他的腰侧,道:“别放赖了!快去把自己弄干净,烧还没退就到处打滚,是嫌寿命太长了是不是?”
周辅深翻身爬起来:“我就知道燃燃心疼我。”
“………”
趁他消停收拾自己的这会儿,江燃到衣柜里翻找了一通,果然又找到好几套当初给周辅深买的衣服,常服和睡衣都有,他挑了套海绵宝宝的联名款睡衣扔到床上,正好这时周辅深披着浴巾走了进来。
“把身上那件湿裤子换下来吧。”江燃坐在地上,边说边叠衣服。
“好。”周辅深走过去先套上短袖,随后轮到短裤时他神色古怪起来,望向江燃欲言又止。
尽管没盯着他,但江燃对于他会有的一举一动都烂熟于心,就跟背后长眼了似的,问道:“怎么了?”
周辅深这才道:“我内裤也湿了。”
江燃回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条甩给他。
周辅深接过来,神色瞬间变得晦暗难明:“这不是燃燃的尺寸。”
“所以呢?”江燃挑眉。
“………”周辅深想质问他家里为什么会备有不合他尺寸的内裤,但又怕答案会让他发疯,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于是最终只能按捺了下来——就做一条谦卑而会讨人欢心的狗吧,狗是没有资格管束主人的,不管主人在外面跟谁约会到几点,它都会永远在等候在门口,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激动得冲上去摇头摆尾,然后把主人扔过来的、别的男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舔舐的一干二净。
简直下贱到恶心,但总比被厌弃强,毕竟他不想也不能再犯错了。
“没什么,恰好是我习惯买的牌子。”周辅深勉强笑道。
江燃瞧他那副恨不能原地爆|炸的隐忍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过多解释。
——其实这本来就是给周辅深准备的,因为他们以前住的房子离俱乐部太远,江燃嫌来回训练不够方便,每次等他回家周辅深都快饿到神志不清了,所以在这栋高层装修好后,他便往里面添置了些两人的必需品,打算在工作忙的时候换到这边住,也方便照顾周辅深,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准备好说服周辅深挪窝的演讲稿,他就收到了那封改变一切的邮件。
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燃没办法让自己再粉饰太平下去,于是一下子,所有未来都化成了泡影。
而到了今天,当初的准备终于派上了用场,可两人间的关系却早已面目全非,江燃也不打算告诉周辅深这段过往,他巴不得对方赶紧心灰意冷,然后彻底结束这段互相折磨的感情。
两人都不说话,房间内一时沉寂下来,周辅深默默换好衣服,隐约觉得这间卧室似乎宽敞许多,环视一圈才发现:“燃燃,你房间里的鸡崽……”
“扔了。”江燃别有深意地斜睨了他一眼道:“放在床头老做噩梦,以后我就把这玩意儿给戒了。”
周辅深端详着他的神色,也不清楚江燃是不是发现了里面的摄像头,总之不太敢接话。
“等你伤好了就离开吧。”而这时江燃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他定定道:“好歹夫妻一场,把你逼到如今的地步上不是我的本意,现在你吃够了苦受够了罪,看样子脑子也清醒了,这场收留就当做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吧,如果你真的明白错了,以后就不要以爱为名再来纠缠我,大家好聚好散,这样等时过境迁,一切都变淡了……我们再碰到,兴许还能做朋友。”
听到这番话,周辅深霎时犹如五雷轰顶,僵硬得连点反应都做不出来,半晌才动了动嘴唇:“可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如果被人看见,我可能马上就会被抓回去……”
“我到时候会跟你爸说明白,我这边已经不强求你住院了。”江燃道:“至于剩下的,就看你爸的想法了……不过他到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想来也不会把你往死路上逼,所以……你也有点良心跟你爸下跪认个错吧,不管有没有感情,他好歹把你养到这么大,吃穿用度上从没缺过你的,哪怕是当成一场对自己有利的经营,我也希望你能够重新认真审视自己和父母的关系。”
他颇为苦口婆心:“以前我从没劝过你,是因为觉得来日方长,我总有机会一点一滴地教会你,而现在分开了,我也不想看到你把自己放纵成那种认为一切都毫无意义、将世俗规矩视作无物的疯子,枉费我多年了在你身上花费的心血。”一字一句,听上去是关怀,也的确是关怀,但却比怒骂和憎恨还要让周辅深更心如刀绞,然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江燃的神色却十分寻常,他甚至很平静地倒了杯水连着消炎药递给周辅深,后者接过来听话地吞了,温水滚过喉咙,周辅深却觉得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忽然间梗在喉咙,翻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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