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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黄梁一梦(中)
“怎么待会儿还有安排?”
听见助理的话,男人剑眉紧皱,手指有节奏的磕在桌面,明显不耐。
一侧的助理暗自揣摩着自己老板的情绪,小心的咽着口水。
好几秒后,助理只能陪着笑,“真的推不了,已经拖着乙方好几次了,这次不去,就真吹了。”
冰凉的空气里,助理悄悄抬头看一眼桌前的男人,颈侧的抓痕顺着肌肤上爬,暗红的血丝深邃暧昧,暗隐在发间。
他额头冒汗,也不知道是老板的哪位美娇娘的手笔,玩得嗨,这都好几天了,还没消下去。
“你——”
许偡衡眯着眼,手里的文件合起来,脊侧轻碰一下桌面,他侧了身,动作流畅。
“许总下班了吗?”
“应该还没有。”
助理顿一下,额头开始疯狂冒汗。
果然,许偡衡笑一下,挑眉道:“你拿过去给他,叫他去。”
凭什么他能每天卡点回家陪老婆。
“这——”
助理懵了,哪有这样的,少爷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也不带这么糟践。
许偡衡起身便要往外走,路过助理时拍了拍他的肩头,委以重任。
下到B2,这个点的停车场冷冷清清,许偡衡靠在驾驶座上,扫了眼手机,翻到底也没找到想看见的消息红点。
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早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一个不留。
打下半截车窗,沉闷的车厢里总算涌进些新鲜的空气,副驾驶还留着一双粉色尖头高跟,被人随意扔在车角,主人不管不顾,无人问津。
许偡衡升起一通无名火来,伸手扶上颈侧的痕迹,微微酸痒。
指腹按压上去,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夜女人恼怒的情绪翻滚,他阖了眸子,猜不透情绪。
又闷了好一会儿,银灰色的保时捷悄无声息的驶出B2。
医院大门,一对璧人并排走出来。
丢了一双喜欢的高跟,许清梦难过好一阵,今天难得穿了双软底平跟鞋出来,站在晏谦之身边硬生生矮了一个头,显得娇小玲珑。
医院在市中心,人流密集,停车场倒也堵塞一片。
晏谦之帮她打开车门,见她出神,叫她一句:“在看什么呢。”
许清梦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过于敏感,摸了摸脸,她摇摇头,这才转身进了副驾。
回国之后两人都很忙碌,两人科室不同,晏谦之手术繁多,又是工作狂,两人倒是难得约出来吃顿饭,上次好不容易的机会也被某人搅和掉。
今天倒是赶巧,许清梦扭了扭酸痛的脖颈,轻轻打了个哈欠。
虽然才七点,天气不好,阴沉闷热,黑的也特别快。
许清梦记得很清楚,十四年前她进许家那天,也是这般天气,天空昏暗却不见一滴雨。
许太太来接她的那天,高档的轿车里塞着少女心的小玩意儿,都是给她准备的,隔壁的中医馆里照旧飘着浓郁的药材味道,而晏谦之站在路边,平静地看着她,紧抿着唇。
前一夜,晏谦之问她,“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她说:“会的。”
再后来,因为许大少的一句赌气话,她转校了,离开熟悉的同学,被强迫去另一所陌生的学校。许清梦从小不善交流,沉默寡言,身边的朋友只有二三。
她只能背着他偷偷回去那条老街,偶尔帮中医馆晒药材,熬药盅。
许偡衡变态的占有欲可怕到极致,他当然不能容忍许清梦做这些事情,而许清梦能做的,从来只有妥协。
晏谦之带许清梦去的是新开业的西餐厅,典型的意式风格,装修精致舒适,环境相当不错。
有侍者引入坐,空气中有舒缓的钢琴乐缓缓流淌,优雅的光彩吊灯透出迷人的光芒。
许清梦不太忌口,单手撑着下颌,索性将菜单推给他。晏谦之微低着头,点了几道她喜欢的菜品,便笑着递回服务生。
男人的声音清润低沉,如清平的山间潺潺溪水,莫名舒缓情绪。
许清梦抬眸,对坐的男人身姿挺拔,额尖饱满,透白的肌肤如雪山积雪,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这副清清淡淡的模样,无悲无喜。即便两人同窗多年,许清梦仍摸不透他。
“今天没胃口?”男声很温柔。
“下班之前小桃给了块蛋糕,有点腻。”许清梦舔了舔粉唇,贝齿间蔓延着甜丝丝的奶油味,
晏谦之轻笑一声,“你倒是讨小孩子欢心。”
华美的藤椅与周围静谧的环境十分相配,不知从何处飘来悦耳动听的钢琴乐,很快有彬彬有礼的侍者上菜。
许清梦抬眸,敏感地寻到大堂一角的那架钢琴,水晶吊灯折射出斑斓的色彩,黑白琴键上,是一位年岁尚小的稚童,齐整的百褶裙遮掉大半膝盖,半张面容肃穆庄重。
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定一秒后开口,低笑道:“手痒了?”
许清梦歪着头,转了转纤细修长的手指,均匀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手型,透明的指甲盖圆润光滑,透出浅浅的温润。
许清梦摇摇头,“好久没弹过了。”
只是忽然怅然,总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她拒绝的很干脆,晏谦之顿一下,侧头看着她高挺的鼻梁,温润的目光一触便离开。
他缓缓开口:“我当初以为你会一直学下去,只是没想到你会忽然学医,还成了我的师妹。”
语罢,男人轻轻摇头,平静的眸光里带着几分惋惜。
在进许家之前,许清梦的音乐造诣很高,从小显露出来的天赋叫人惊叹。
她从小喜欢弹钢琴,妈妈也鼓励,初一那年许清梦已经考过九级。
音乐教室里那架钢琴,几乎被她独占,空闲时间她总是偷溜过去弹琴。在大家不知事的年纪里,许清梦已经站在同龄人的肩膀上受人瞻仰。
“没什么遗憾的。”
许清梦笑眯眯的,脸颊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小仓鼠般小口咀嚼口腔的食物。
“只是有些怀念而已,我不后悔,现在挺好的。”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让晏谦之墨色眸子幽深,内心泛起波涛巨浪。
年少一别,能再见她本是万幸,没人懂他内心的窃喜,五年前他远渡重洋,漂泊异国,没想到她竟然摒弃所有,紧随他后。
她这双弹琴的手,不该握着冰冷的手术刀。
难道是为他吗。
这般念头如雨后春笋,不止一次在他脑海里播种萌芽,只是他觉得这是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晏谦之勾唇笑起来。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许是胃里的蛋糕作祟,她没什么胃口,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潦草的吃了几口。刚走出餐厅,许清梦慢吞吞抬着步子,胃里的饱腹感刺激神经,整个人面容柔软慵懒。她抬眼便看见高挂的大荧屏,在墨色的夜里尤为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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