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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才斐然、用词尖锐宛若战前讨伐檄文。激烈的争论,唇枪舌剑,组员抄送组员,征讨追责,反唇相讥,组员抄送经理,经理大发雷霆解释抄送主管,主管抄送五区总管……名单越缀越长,相关人们的情绪被轻易地煽动起来。似是就事论事,然而却越挖越深,越来越不堪……
项目组员收到邮件,回复之余一并抄送给了丁贤加梅嘉日裔的助理天野唯,天野唯考虑事态紧急,第一时间致电丁贤。
这是凡兰时间夜里十点五十,加梅嘉晨早九点五十分。
办公室邮件战争屡见不鲜,七日五天小至几人,大至几十人,防不住更不胜防。这样的声势浩大,波深及广的邮件战争,在通达却是史无前例。
托佩里和丁贤电话,总部质疑丁贤的领导决策能力。勒令丁贤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就放弃对凡兰的代理权不日返回加部。
此时此刻,唯有釜底抽薪,根绝病灶。
时间卡在凡兰的夜间未眠,加部的晨早,不能确认此人究竟是来源何处。
托佩里建议丁贤委托黑客公司追查IP,丁贤夹着手机,举胳膊拉开了阳台玻璃门的窗帘,望着下方点点的“星光”,昂着脸淡淡道:“他能抓在这个时间段,是早有预谋,抓不住,也没必要浪费钱。给我12小时,交人给你。”
托佩里闻言,半信半疑说希望如此。丁贤心下感慨英雄暮年,大抵终于都是明哲保身,廉颇见罕。托佩里电话说了再见,想了一想,又问做法,丁贤只说交给我。
花去将近两小时的整理,丁贤点了一支烟,靠在阳台门扉,致电综合部主管,使其选出八位机灵的职员,召集在工作软件上视频会议。
跨级任命触雷,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丁贤大致交代了一番事情经过,道:“现在技术对策已经有了,实施方案是——这里有57份名单,你们八人分一分,每人负责十个。剩余一人负责零头名单、一人登记汇报、一人后勤。将名单按五人一组给他们划分,零头不得小于五人。“登记”电话他们收邮件,“后勤”将我准备的文件,发到名单人的邮箱。”
丁贤握着半杯咖啡,“让他们自行商量先后,每隔一分钟,按他们自己的排序,将我附件文档内的文字组合十词,发到我稍后给你们的验证邮箱。然后按他们自选的发件次序,将掐头去尾的人员两人一组,每隔五分钟,重复组词发邮一遍,总共三轮。剩余人打乱顺序,照旧按五人规整为一组,再重复上述的步骤,如果有人不方便,需要稍后才能发邮件,让他发定位。若是有人拒听,发信息告诉他,公司紧急通告。再不理,名单给我。明白了吗?”
综合部职员都道明白,各自寻笔,慢慢记下,逐一和丁贤核对了几遍,丁贤耐着性子等对方复述完毕无误,才再次交代道:“一、交代完毕不要回答他们任何问题。二、发件必须严格按照次序,顺序必须是他们自行决定。三、三轮过后,告诉他们,丁总说:‘前车可鉴,时不我待’。此后每重置一轮都强调一遍。”
而后同样方式与加梅嘉部做罢交代,已是凌晨两点四十。
丁贤洗了澡,坐在电脑前,盯着一轮轮筛选下来的邮件,眼睛里面像映着一块深蓝色的冰。
四点五十,手机骤响。丁贤从桌上迷糊爬起来,点击接听,对方说:“丁总,不用查了。是我。”
……
睡了四小时,今日却仍旧精神奕奕,开了音响,车窗外的风都分外让丁贤温暖欢欣。
丁贤一面开车,一面大致整理了一下思维。
第一步,前置工作。
凡兰正值夜间,次日又是正常工作日,不排除部分员工已然入睡。但是,发邮件者,必然还在暗中窥觑。事前电话通知,事后信息警醒,就是为了叫醒“装睡”的人。普通人睡迷糊时,电话不听,看见信息的可能更低。而引起关注,是肇事者最不愿意的事。
第二步,敲山震虎。
综合部不负她所望,将“技术对策”四字发扬光大。多亏了她们,对方才坚定地相信一次次地分时排序发件,是为了反复核对确认数据来源。多线程数据追踪区域,无视更换手机、电脑、IP软件,只有不想,没有不能——科技的震慑力。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这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三步,杀人诛心。
犯罪心理而言,面对验证,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是最令人不安的顺序。多数人会选择在中间。优先分离出可能度最低的两名成员。不排除技高胆大的意外,这个时候,假设作案人在两人当中,每五分钟胡思乱想的煎熬,三轮测试下来,不崩溃的不是普通人。丁贤全没必要和这样的高手过招,只会是输的命运。
将选择中间的人多番筛选,反复选择中间发邮的嫌疑最大。然而,这个数据在四轮以后,会有逆转的改变。因为测试嫌疑人的同时,对方也在判断,他会根据每次掐头去尾的筛选从而得出结论。因此在第三轮和第四轮的分界点上,需把重心转移在两人组上。而对应的言语引导,是促进心理崩溃的诛心战术。
此刻,员工一旦进行私下交流,会更加陷入选择迷惑而失去判断。
最后一步,词语昭真。
常人有特定的用语习惯。普通人的组织词汇重复率平均在百分之三十四,受教育程度越低,重复率越高。犯案者会刻意规避这些与邮件上举报用词相同的词汇。
除了犯人,其余人对这些词汇的印象,远不及当事人。即是说,比一般人低的,嫌疑最大。将揭露邮件中的字打乱重排,而后从众人发送的邮件中核对重复率,三管齐下,水落石出。
事情解决的很快,比预想早了将近八小时。丁贤有些意外,没料到对方心理素质这么“不堪一击”,和最初的大胆作为不符。她并不为此怀疑,怀疑是愚蠢的坦白,自耗的疾病。
暴露了自己的忧虑,将优势转化为弱点,使人分分秒秒都在失心妄想,自我消耗而毫无建树。她的认知,永远虚位以待。
她不想再想了,究竟这是“釜底抽薪”还是“扬汤止沸”她此刻都没有兴趣知道。她再是传说的“神奇女侠”本质也不过是个有欲望的平凡女人。十年的时间,每一通电话,每一秒资讯,这一秒还在世界之巅,一眨眼便跌入万丈深渊。足够让一个稚嫩的“神奇少女”历练成一位坐着过山车,喝红酒不洒的“超级油条”。人们称之为“女王”,那是因为人们不理解这个词。
刻意起早,仍然在衣帽间耽误过了时间。仿佛是只要在辛悦面前,她分外注重形象些。只看着那小姑娘满眼星光飞红双颊的傻模样,一日的动力都有了。
这个女孩貌美,虚荣,也自尊。狮市一次工作失误后,自己故意给她提供的机会,她无一例外都抓住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女孩子能摒除情绪,善于把握时机。学习能力意外的强。妥善任用,假以时日,她会是一颗闪亮的星。但丁贤并不准备在她身上破格作为,一则生活工作她分的很清;二则,自身已属日薄西山,这小女孩儿,未来还长。
丁贤不否认心动,为这女孩的果决。在迷茫中,对自身未来不留后路的坚强。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单方面向强势挑战的勇气,对真实情感的忠诚。
丁贤居然开始想要认真了。除了渴望她年华的美好,居然有了解她内心的欲望。虽然丁贤深知自己的劣根性,心血来潮,容易厌倦,不耐平淡。细水长流的爱,天长地久的生活,彼此栓缚的婚姻——都不在她计划内。
她定了晚餐,在新区的江面的游船里。准备了礼物,听从枫的建议选择的是并不贵重工艺品,以免滋养女孩子虚荣的种子。这不是丁贤的风格,对她来说,每场恋爱都是一场交易,不花钱的东西,往往后期超出预算。下层拼命想要攀附,中层最怕人对他有所图谋,尤其是钱,格局极其有限;上层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现实限制了下层与其相遇。阶层这个东西,真实的可怕,抬头一层,低头也是一层,跨一层都是难事。然而,比难事更难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
车入了库,开锁正要下车,突然有人开了门坐进副驾。
丁贤有些吃惊,那人的香水味太甜,丁贤微微蹙起眉头,还来不及说话,对方已经贴上来,热切吻住丁贤的嘴。
丁贤不回应,冷淡推开了道:“干什么?”一指揩去了唇角蹭花的唇膏,对着镜仔细整理着。
赵成城堆着笑说:“贤,你今天真漂亮。我想你,昨晚飞机上,我想你想的失眠了。”
丁贤的困倦疲惫从眉头悉数往外涌,搓着眉心问:“你不用工作吗?”
赵成城说:“我准备好了。我要过来凡兰给你当助理。”
丁贤道:“疯了吧?你过来给我当助理?你当高玟死了吗?”
赵成城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丁贤推开赵成城挽在臂上的手:“成城,不是约好了,咱们不认真的。你同意的。”
赵成城迟疑着说:“我能反悔吗?”挽住了丁贤的臂,“我可以放弃在加梅嘉的一切。”
丁贤悄声丢下一句干瘪的:“结束吧。”开了车门,蹬腿落下车。赵成城追上前,扯住丁贤的手:“我知道你!我明白你!你也说过,你不会认真的!可是现在是什么?你明明就是对那个姓辛的小妞动心了!你怎么这么虚伪!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丁贤回扯手臂,赵成城抓紧了她的车钥匙,丁贤手一松,拎着包大步流星地往电梯口去。
赵成城在后面叫:“丁贤!你回来!”
丁贤不理睬,赵成城叫:“丁贤,你回来,我告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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