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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夜里,黑暗蔓延至天边。
通往破落村庄的小路上,零零散散几个人影聚在一起。只有一道身影倚在一旁的树上,腰间佩刀,面无表情地看向远处那一片黑暗幽深之处。
沈辞祎是叫人一脚踢醒的,踢他的人力气用的足,他吃痛皱眉,下意识蜷缩着身子去揉小腿。方睁开眼,就对上几张不大友善的人脸,他“噌”得一下坐了起来。
双手一碰地,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
“这、什么?”他原本躺着的软枕柔被呢?这干裂、磨人后背的土地又是何物?
“呦,醒了。”一个刀疤脸又踢了他一脚,“醒了就给老子起来。”
其他几人皆是一脸冷漠不耐,沈辞祎估摸着方才那一脚也是这人踢的,衣着打扮很像是土匪一类,他勉强稳住初来乍到的心神,没吱声,孬孬地揉了下屁股起身。
那刀疤脸见他识时务,便冷哼一声,倒也没再难为,只叫他跟住。
一行人沿着小路走,脚下的路像是很多年没有经过行人,两侧杂草丛生,将小路掩去一半,乱七八糟地长成一团,也分不清都是什么植物。
沈辞祎跟着走在后面,心里盘算着眼下情况,一不留神就被脚下杂乱的野草绊到,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旁边的人,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带着一股子铜铁气息,还夹着血腥味。
借着微弱的月光去看,手下是一把刀,纹理独特,狭长略弯,月下泛着森森寒气。
绣春刀。
原是个锦衣卫啊。
沈辞祎一眼就认出来,挑了下眉,偏头往上看,正好对上一双眼底好像是粹了冰的双眸。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像是毫无察觉地借力一使,起身站好,拍了两下身上睡觉时穿着的单薄里衣,面上露怯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那人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月色朦胧,沈辞祎又眯着眼睛,费劲地盯着对方的衣服看了一会儿——二品飞鱼服。
他挑眉,心里几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便又往前追了两步,小声问道:“这位大人,您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那人依旧没理他。
沈辞祎小声“啧”了一下,心道他是冷面阎王,倒也没再追问。
约莫过了一刻钟,众人纷纷停下脚步。沈辞祎借着个头高的优势,一打眼就将前面的场景看了个遍。
一个破落小村,四周黑漆漆的,就一户人家掌了灯,灯光微弱,静谧又诡异,似乎在等人归来。
刀疤脸绕过几人,把沈辞祎从后面拎出来扔到人前,恶狠狠道:“新来的,前面开路!”
沈辞祎冷不丁被人揪着衣领甩了一下,身子因着惯性晃悠了两下,他皱眉站稳,故作慌乱地伸手理好凌乱的领口。
“哦。”他眯了眯眼,强忍着想还他先前那两脚的冲动,低头掩住神色,道:“开路也行,可你们得先告诉我这是哪啊?”
“梦里。”一道沙哑干涩的女声传来,难听得很,叫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沈辞祎耳尖动了动,看了那女人一眼,但她带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容貌。于是他收回视线,似被吓到了那般,磕巴着问:“梦、梦吗?是谁的梦?”
“不是谁的梦,是我们都在一个梦里……”面纱女子又解释了几句,沈辞祎听完后,理了理思绪。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这一行七人不知道为何都被拉到了同一个梦境里,只有完成梦里的任务才能出去。而且梦境十分凶险,时不时就会有人丧命。
沈辞祎身形晃了下,“那、那若是……完不成任务呢?”
面纱女子低声道:“那就一辈子待在梦里。”
“……”听起来有点棘手。
他又问:“那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问问问!你怎的像个娘们一样?”刀疤脸似乎有些不耐烦,上前骂咧咧道:“什么任务进村子里就知道了,赶紧前面走!”
“我、我害怕。”沈辞祎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吸吸鼻子,伸手指了指后面,颤声道:“你们能不能让他陪我一起?”
面纱女子和刀疤脸都回头去看,在看清他指着的那人时,纷纷皱眉。
他们知道那人是个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
面纱女子思虑着问两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
“认识!”
两人同声不同语,一声冷漠,另一声殷切。
黎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抬眸,冷声道:“我们认识?”
“这,刚认识的也算认识嘛……”
沈辞祎嘟囔着,但见这人下一秒就可能会对他拔刀相向的架势,连忙转了转眼珠子,幽怨道:“黎大人…方才我们走在后面的时候,您还与我交换姓名,怎的这时候翻脸不认人了?”
此言纯属无中生有,只是某人在胡诌的话语中明确地点了一个姓氏出来。
黎桉听得直皱眉:这人明显知道自己身份。
“…走。”
他冷着脸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飞鱼服的裙底随着他的步伐微微翻起,看起来威风十足。
沈辞祎心底一笑,很快与黎桉并肩而行,往小村庄里唯一掌灯的那户人家走。其他几人见有人打了头阵,互相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
靠近那户人家后,沈辞祎发现这里很特殊,除了掌灯这家,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拘束在这一小片天地,给人以极致的压抑和紧迫。黎桉扣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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