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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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方才在隔壁聊天时,问了六婆与程春娥关于松土垦地的法子。

两人都是经常下地干活，对这些事情非常熟悉，说起来源源不绝,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得空回来。再加上王鄞已经睡下了,一时半刻不好叫醒,林雍闲着无聊,在院子中间圈了块一丈多长宽的方形空地,用锄头刨松硬土地。

这种土都很紧实,一时半会刨不松，板结在一起,需要锄头多翻土。

但又只需要一锄头的深度，一个方向一直向前翻，后面一锄盖住前面一锄,开始时还有些手生,没翻几下上了手,林雍翻的飞快，没用太长时间就把他圈出来的空地翻了一遍。

这样垦出来的土是结块的，很难细腻，还需要将土块压碎碾平了，才能起垄做畦。可林雍手头也没什么用得上的东西,翻完了这片土，天就已经黑了一半，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就跑去敲王鄞屋里的门，叫他起床。

凑巧的是他敲门时，王鄞早已经醒了，正好批外衣，闻声手一抖，飞快地把外裳披上，随手系上腰带，才小跑着去开门。

林雍纳闷，“这里头就我们两个，你拴门干什么？”

王鄞底气不足道，“习、习惯了。”

林雍挥了挥手，“算了，也不早了，也该起来了。”

说到这个，王鄞才忽然发现，天已经暗了，而他压根什么食材都没准备，就他这个速度，得等到什么时辰才能吃上饭？

王鄞脸一垮，正想道歉。

林雍已走到了院门边，见他一直没跟上，扭头招呼道，“快点过来，春娥婶叫我们两个过去吃，去迟了劳烦大家等我们总不好。”

“这——”王鄞抬头，瞠目结舌道，“这是怎么回事？”

睡觉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觉起来，院子里的地翻成了这样？

“打算种点东西，不过这不要紧，你还不快点跟上？”林雍一再催促，王鄞也不敢拖延，边走边整理衣裳，等到林雍身边时，已十分整齐。

程春娥叫了两人来吃饭，除了六婆病在家中无聊，更是今日上街买了只猪蹄髈，做了道冻姜豉蹄子。

往日里这菜只有在寒食才能上桌，一来这是凉菜，二来做起来颇是复杂，程春娥每日忙得很，没工夫耗时间做这些。也就是六婆病了，她得照顾，闲的没事干，就买了只猪蹄髈回来做。

这冻姜豉蹄子，是将猪蹄在锅里头捞煮一遍去了血水，跟葱段、姜片、干橘皮、花椒一同放入砂锅中，加水浸没，再大火烧开转小火熬上一个时辰，等到猪蹄皮肉软烂，水量减少大半，形成了粘稠的汤汁才算完事。

散热后再剔除猪蹄骨，拆下来皮肉筋撕成小条，将滤过的汤汁撇净了泡沫与浮油，与肉条混做一块，放进井中降温定型。差不多到傍晚时分，才能凝成固体，做成肉冻。

等到林雍带着王鄞来了，程春娥才将装着冻姜豉蹄子的小桶，从井里头收上来，在厨房里切成均匀小块，豆豉剁碎在锅里爆香，出锅后和酱油、姜末、醋拌、猪蹄肉冻拌匀了，撒上翠绿色的生菜丝。

肉冻纹路细腻，略带晶莹之感，与乌黑酱油相映成趣，光只是看着，就深觉美味。

“这可是我为数不多拿手的菜，你们快来尝尝看。”程春娥原打算叫名字，不过她见了王鄞两次，却连他名字也没问过，一时间叫不出，才改了个说法，“小兄弟怎么称呼？”

“姓王，单名一个鄞字。”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想着该如何解释鄞字，就见程春娥火急火燎地进了厨房，一样样的往外头端菜。

她本人并不识字，自然也不会问字。

倒是林雍认识他两日，至今还不晓得他鄞乃何字，深觉得有些不够尊重人。

“你yin是哪个？”又想起上回对方的解释，自己没有明白，干脆指着桌子，让王鄞写下。

桌上正好有杯凉水，是程春娥放那凉了，准备着给回家的何铁心喝的。此时他尚未归家，王鄞就稍稍倒了几滴，在桌上写下了鄞字。

林雍见了，颇觉奇怪，“这字作名字倒是少见，你特指出鄞地，可否有什么特别？”

“听闻我父亲曾在那待过两年，我在鄞地出生，因此叫了这个名。那时太小，尚未记事，后来便离开了那处，至今也不曾见过。”王鄞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也跟着暗淡下来，似乎有些遗憾。

林雍拍了下他脑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你挣了钱，自去便是，权当做游历了，还能增长见识。”

是啊！

王鄞眼睛一亮，以往他每提及此事，家中长辈总以“鄞地路远”“不甚繁荣”“自去不便”等种种理由搪塞，他心中失望，但也不了了之。

如今听了这短短一句话，却仿佛拨开迷雾，瞬间明了。

既然他都敢为了反抗长辈决定，逃出家门，那等他攒够了银子，自行去鄞地看看，又有什么不可？

“多谢。”他低声道谢，而林雍早已经走远，当然没有听到。

桌上很快摆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有凉有热，分别是冻姜豉蹄子、柳叶韭、玉蝉羹和肉末炒蒿蒌，用料并不特别，只用了猪蹄髈、鲫鱼等，可却费了程春娥大半日的功夫。

直到买回针线之前，程春娥在家中就只干两件事，头等重要的便是看护着腿脚不便的六婆，第二件就是捣鼓吃食，让时间过得快些。

还是六婆看她年轻，让她不必在跟前时时看顾，程春娥才趁着她睡下，跑去买了针线做绣活儿，打算去万姓交易会上碰运气。

“天色也不早了，何叔怎没回家？”

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雍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推门声，是何铁心到家了。

他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心里头猜想程春娥做了什么好吃的，踏进小厅就被桌子上围坐的几人吓了一跳，不由说道，“今儿家里头好热闹。”

“热闹好啊，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