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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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邵星束追逐着前方熟悉的背影。

从他小时候起，他总是追在那背影之后。

五岁的邵星束摔倒了，委屈地坐在地上，朝阿爷伸手。

“阿爷，抱！”

邵鹤却不会回头，依然往前走。

“蹭破油皮给你擦药，快点跟上来，回家有西瓜吃。”

邵星束一听就高兴了，蹬蹬蹬追着跑上前，抬手轻轻抓住邵鹤的三根手指，邵鹤则回握住他，老人的手宽大温暖，将邵星束的手紧紧地握住。

夕阳西下，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邵星束觉得有趣，抬脚一下一下地踩着邵鹤的影子。

“我长大以后会比阿爷高，影子会比阿爷长。”

小邵星束轻轻拉拉邵鹤的手，乖巧地说。

“阿爷摔倒了我不会走，我会背你回家。”

“哎哟，你这么孝顺，那我也意思意思背你吧。”

一老一少的笑声在小小的巷子中回响，那是邵星束记忆中最为平常也最为珍重的过去。

现在邵鹤的背影依然在前方，邵星束不错眼的追着。

“阿爷，阿爷——”

邵星束在后边大声喊着，但前方的邵鹤像是没听到，拐入了另一条巷口。邵星束正要追进去，却突然停下脚步，他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才往前跑。

进入巷口后，他身后的巷口却骤然消失，化为了一堵墙。

“阿爷！阿爷！”

邵星束一路狂奔，前方的邵鹤终于停下了脚步。邵星束也跟着停下，双手摁着膝盖，这才冷静下来，看着四周。

这里荒草丛生，像是之前被开发商买下的荒地，但因为后续资金跟不上，已经荒了两年。

邵鹤缓缓转过身，有些沉重地看着邵星束。

“星束，我要带你走。”

“为什么？您昨晚去哪了？您……”

邵星束看着邵鹤，眼中原本的激动与安心渐渐褪去。他困惑地朝前走了几步，指着邵鹤的眼睛。

“月亮……变小了。”

邵鹤沉默一会，随后噗噗笑了两声，随后更是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他抚摸着眼角的那个月亮形的疤痕，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说新开发的拟态外衣不太适合装老人，我脸撑不起来。要不是担心你身边那男的，我才不穿。”

“邵鹤”抬手在脸上一撕，从头顶开始到脚尖便有一层薄薄的膜被撕了下来，露出里边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

他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身高约有一米八，体格练过，发型做了时下流行的烫发，有点像小狗的卷毛。脸生得是不太正经的风流，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叫邵桐，大爷爷那边的血脉，族里算是你哥……嗷！”

邵桐嘴里那句“你哥哥”都没说完，便见眼前黑影一闪，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邵桐脸上剧痛，登时往后一倒，避开邵星束的第二拳！

邵星束动作不停，一个回身旋脚，就要往邵桐太阳穴踢去！

这去势凌厉的一击却骤然被阻，金属铿锵之声响起，邵星束的脚尖踢到了一把徒然出现的长剑之上。

邵星束与邵桐同时后退几步，邵星束单膝跪地，邵桐一边吸气一边揉着自己的脸。

“长得这么乖，脾气这么急，你怎么回事啊你？”

“我阿爷在哪？”邵星束眼神冰冷。

“不告诉你怎样？杀了，藏起来了，或者把他送去敬老院享受盲人按摩了又怎样？”

邵桐的恢复力不错，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他虽然嘴上肆无忌惮，但那把横在胸前的剑是一刻也没放下过。这小子力气很大，刚才的那一踢用了真力，现在他手腕还在隐痛，说不定……已经开始变化了。

“……我是老人带大的小孩。”

邵星束微眯着眼，他已经调整好呼吸，不惧那锋利的剑尖，朝邵桐走去。

“什么意思？”邵桐微转手腕，调整剑尖。

“所以特别固执。”

几块碎石破空而来，邵桐立刻举剑把邵星束扔来的石头击碎，下身立刻抬起右腿，试图接住邵星束随之而来的踢击。

“我会抓住你，揍到你说出来为止！”

邵星束的腿在半空突然变向，邵桐赶紧收剑往下一挡，邵星束则立刻收腿，抬手又是一拳！

“嗙”！邵星束的拳头正中邵桐脸部，和上一次的击打位置一模一样。

“日！你为什么总是打脸！”

邵桐痛叫，脸上皮肉骤然塌陷，显然骨头又碎了。

“我对看不顺眼的人就是要打脸！说！阿爷在哪！”

邵星束再次挥拳，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条鞭子将他的双手双脚紧紧绑缚，他关节剧痛一时难以动弹。

“死孩子！我要动真格了啊！”

邵桐不知怎么回事，手上的长剑变成了鞭子，这也许是他的超能力，置换或者召唤，但无论什么，邵星束现在的力气还没有到能一下挣开这鞭子的程度。

不过无所谓。

邵星束脚尖微动，却见邵桐立刻伸出食指点住他的眉心。食指温热，纯粹是肉/体的一部分，但邵星束本能的觉得那上边附着什么。

“感觉得到？果然开始变化了……”

邵桐张开嘴，左右移动着下巴，总算把脸又接回去。

“你看你这一上来就打，开玩笑都听不懂啊。邵鹤是族里的二爷爷，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杀他，你知道邵家的吧？”

邵星束不答，邵桐了然点头。

“行，二爷爷这个也没跟你说。我们家呢，历代都遗传着一种超能力，说实话强得一逼。但是你懂的，血缘淡薄之后，族里的人要不就是没遗传这个超能力，要么就变成了无能力或其他超能力者。”

邵桐嘿嘿笑着望着邵星束。

“好在爷爷那一代，他们嫡系的两兄弟都成功继承了能力，听说强度就比始祖差一些。本来我们家应该再次迎来兴盛……可惜，二爷爷和大爷爷起了争执，离开了邵家。之后生下的你父亲，还有你，都没有继承能力，实在可惜了这血统。”

“我明白了，”邵星束突然出声，“让阿爷气得离家出走，那肯定是你们家不好。”

邵桐一脸“脑残粉无可救药”的表情：“我……不和笨娃娃讲道理。我们原本也没想找你，谁让你之前把超能力洗了……”

邵星束心下一沉：“什么意思？”

邵桐慢条斯理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顶上一张是写着“邵星束”名字的验血报告单。

其中几项数值都大大超出了正常范围。

“不知道是不是去掉了你遗传自母系的超能核，一直沉睡的父系超能力，”邵桐指着自己的心脏，“在这里长出来了。长出来也就长了，说不定是个假把式。但你的数值却意外地和始祖很接近……我们有八成把握，你继承的能力强度，万中无一。”

邵星束听完，仰头看着天空。空中的云朵和太阳已经很久没有变换方位，身后的巷口变成了墙，想也知道这里应该是被阻隔视觉听觉一类的微型仪器覆盖了。

“看来你都明白了，那就乖乖跟我走吧，二爷爷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

邵桐拉了拉鞭子，却见邵星束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嗤笑。

“走吧，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男的，想救你也难，这防护罩可难开了。”

邵星束缓缓低下头，直视邵桐。

“你从刚才就张口‘血统’闭口‘血统’，我还以为邵家是什么名种猫舍。”

邵桐眉头微皱，正要张口呵斥，却在看到邵星束那张新雪般的脸时，便如着了魔一般说不出什么重话来。邵桐粗声粗气但有礼貌地说：“好啦，是我说的不好听，请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