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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晅本应镇守边关,没有圣上的旨意不可擅自回京。现如今他不声不响回了京也就罢了,还整日与季语厮混在一起,连封折子也没呈上去,更别提进宫面见圣上。圣上不免怀疑谢晅是否存有二心,是否想要和御史大人结党营私,便也顺着姬无夜的意,治了谢晅的罪。
没有人知道,谢晅火急火燎赶回京,不是为了扩张在京势力,也不是为了和御史大人结党营私。若不是急着回京救她,谢晅倒也用不着受这一遭。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挤进了金銮殿上的权势圈子,或本该平步青云的肱骨之臣突然被贬为低贱的阶下囚,这种事季语见的太多太多。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季语知道,遇见了这种事,无非息事宁人,无非隐忍不发。
季语还是头一次有些坐不住,在庭院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有守夜的小厮过来问安,都被季语心烦意乱地打发了回去。
季语也不知等了几个时辰,浓黑夜色逐渐褪去,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她一向沉稳持重,此时此刻竟连官服也顾不得换,在这熹微晨光里径直往皇宫里跑。
通传的小太监皱眉看看季语的青色常服,知道她是万岁爷身边的红人儿,也不敢随意拂了季语的意,半是规劝半是讨好,对季语说道:“御史大人求见圣上,怎的不穿好官服?”
季语低头瞧瞧自己的常服,神色懊恼:“来的急了些,忘了换。”
御史大人一向注重礼节,还从未犯过这等错误。小太监颇有些讶异,面上倒是不显,依旧是一副恭敬小心模样:“御史大人还是回去换身官服,好好梳一梳头发,再来也不迟。”
季语已然有些等不及,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此时此刻竟慌得手忙脚乱,匆匆塞给小太监几锭银钱:“我实在等不及了,麻烦现在就去通报一声吧。”
小太监霎时吓得腿肚子抽筋,匆匆忙忙把银钱塞回季语手里,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声音打着颤:“御史大人真是折煞洒家了,通报一声是洒家的本分,怎敢收大人的银钱。洒家这就去,免得大人等急了。”
季语这才觉出方才举止不妥,朝小太监讪讪笑了笑。
目送小太监小跑着进了殿,季语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暗暗攥紧。她为什么会慌成这样?
彼时皇上正逗弄着一只笼中鹦鹉,有一小太监匆匆忙忙小跑进来,忐忑说道:“御史大人求见。”
被人搅了清净,年轻的帝王也不恼:“让她进来吧。”
小太监领了命,又小跑出去,朝季语作个揖,语气恭敬:“大人,万岁爷叫您进去。”
季语整理了一下衣角,又以手作梳压了压头发,这才抬脚走进去。
季语朝皇上行个礼,还未说出来意,只见圣上朝她招招手:“来,爱卿来看看朕新养的八哥,极通人性。”
季语耐下性子装模作样看了看,恭维道:“确实不似凡物。”
圣上点点头,颇有兴致地看那鹦鹉在笼里用喙梳理尾羽。良久,才恍然想起什么,朝季语说道:“爱卿今日求见,连官服也忘了穿,也不怕朕治你个不敬之罪。”
季语不自然地往一旁看了看,讪讪说道:“皇上如此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怪罪于臣。”
皇上失笑,一袭五彩云纹龙袍不怒自威:“爱卿还是如此尖牙利嘴。”
他说罢侧过身看了季语一眼,饶有兴趣说道:“爱卿一向懒散,什么事只递个折子给朕,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巴巴儿地跑进宫来。说吧,爱卿求见所为何事?”
“臣为大将军无故羁押入狱一事而来。”
“朕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皇上看都不看季语一眼,只顾着逗弄鸟笼里的鹦鹉,“就为了这事儿,大早上巴巴的跑进宫来?”
见圣上满不在乎,季语心里越发焦急:“不分青红皂白将皇上钦点的骠骑大将军押进大牢,臣认为不是小事。”
皇上不理会她,自顾自朝笼中的鹦鹉吹了声口哨。
季语头一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呛声道:“就算是小事,也比逗八哥要紧。”
立于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太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额头上沁了一层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他服侍圣上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敢这样和圣上说话。
皇上果然难掩恼怒之色:“爱卿倒是和朕说说,怎么就比逗八哥要紧了?”
季语抬眼看他,清冷的声音不卑不亢:“将军擅闯宰执大人的府邸,打伤家仆一百五十八人,并不是将军蔑视我大齐律法,而是遵从皇上的旨意。”
皇上轻笑一声:“朕的旨意?朕怎么不记得,给大将军下达过打伤宰相家奴的旨意。”平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越发让人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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