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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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棠，小棠！”

迷迷糊糊间，许梓棠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人唤着她的小名，语调轻且柔和，音色无比熟悉。

“母亲！”许梓棠在梦中懵懂地叫，只觉得自己的眼角瞬间变得有些湿。在梦中，她的视野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座花圃，而自己个子瘦小，手中拿着一柄小小的细剑。

“小棠。”

许梓棠眨着眼，她似乎看见了母亲正坐在花圃边的竹凳上，然而却无法看清她的面目。她只能辨出母亲身穿水绿色长裙，手中拿着册画本，一袭青纱好似阳光下的荷叶般透明。

“你可知道，父爱如山的意思？”母亲柔声说。

“母亲！”

许梓棠丢下手中的细剑，开始向着母亲的方向跑，她根本无心思考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只觉喉间发紧，脑中装满儿时和母亲相关回忆——

她记得，母亲长袖善舞，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柔和，总是软和又亲切地和自己说话；

她记得，母亲识遍百草，总是带她来花圃散步，用细腻的双手拨开一丛丛的植物，向她介绍它们的名字；

她记得，母亲最是喜欢江湖画本，时常手捧书册，在床头与她朗读上边的动人故事；

她还记得，母亲的怀抱温暖，如同永恒的港湾，一旦她扑入怀中，母亲就会拢起双臂，柔声细语地宽慰人心……

“母亲！母亲！母亲！”

许梓棠只觉得自己越跑越快，快到周身的空气卷起阵阵迅疾的风，透着冬日般的寒冷。然而那水绿色长裙的身影却依旧远在天边，且还愈渐模糊……

“小棠，你要记住，”母亲轻柔地说，“父爱如山的意思是，父亲的爱，如山一般巍峨高大。”

“不，等等！”许梓棠气喘吁吁，她突然间慌了，只看着母亲站起身，芙蓉花般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冲自己摇了摇手。

“父爱如巍峨高山，而高山，则是最为坚固的屏障和后盾。”她说道。只见，随着母亲的招手，整个花圃如同雨中的胭脂铺，色彩逐渐变得斑驳。

“妈妈！”

许梓棠终于是吼了起来，她只感到自己奔跑的速度在瞬间提升了一倍，然而却只抓住了母亲的一道虚影，花圃在她眼中像是雨中的水彩般渐渐褪去颜色——

到最后，她不禁落下泪来。

“阿棠！阿棠！”

许梓棠意识到自己醒过来了，她抽泣一声，还不待她彻底恢复视线，一人突然将一块湿润的棉布按在她的脸上，轻轻擦拭着她的眼角。

“瞧瞧你，明明只是昏过去，没想到还在梦中哭鼻子！”

许梓棠听见了女孩的说话声，那声音无比清脆，语气毫不留情面，却也十分耳熟。“你是——”许梓棠渐渐反应过来，她开口，可声音却有些沙哑。

“嘘，别说话！”那女孩又道，“你说的越多，我的麻烦事便越多。”

许梓棠却像是没听见这话，她挣扎着坐起来，看见一位与她同龄的少女正手握温热的毛巾，站在她所躺着的床前。

“江倩。”她道。

“不错，是我。”少女扬起头说，她看着身高与许梓棠相仿，就连容貌也有三分相似，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显出一种少女罕见的张扬和利落感，“放心吧，你已经回家了！”

许梓棠一听“回家”二字，心中蓦地一沉。

江倩察觉了她的神情，嘲讽般地说道：“怎么？我哥历经千辛万苦把你护送回家，你还放心不下了？哦，也对，想当初你是自己逃走的，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放心，伤心去吧！”

许梓棠一听这话，愣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没反应过来。江倩于是继续用毛巾擦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她虽嘴上不饶人，可擦拭的动作却无比细致，“好了，别发愣，”江倩道，语气稍缓，“你应该庆幸，在土匪窝里混了大半个月，竟只受了些皮肉擦伤，否则疗伤都需耗时许久。”

“慕广呢？”许梓棠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她脱口而出问：“在最后我是怎样回来的？江辰可有宰了那家伙？”

“看样子，许姑娘真心很想让我死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梓棠整个人都一抖，她瞪大眼，震惊地看着江倩，却见江倩垂下眼，脸色似有阴霾。

她的声音陡然变冷，“你被这帮人打昏了过去，他们挟持着你进入府中，节度使大人便只得命人将他们关押进你的房间。”

“什么？”许梓棠怔住，“我的……房间？”

这话如同一串炮仗在她耳边炸响，她歪着身子，这才发觉江倩并非孤身一人。

在她的身后，齐木里正表情生硬地用刀指着她的后背，而在屋中靠窗边的位置，一排男人正坐在地上，屋子里蔓延着一股血腥味。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几乎所有人的形容都有些狼狈，当然，慕广除外。

许梓棠定睛一看，他此时正闲适地在窗子的布帘边伸长双腿，侧着脸望着窗外，夕阳最后的几缕光斜斜洒进他的眼底，而他的嘴角则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许姑娘，你醒了？”发觉许梓棠正盯着他看，慕广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声音清润温和，仿若无事发生。许梓棠方才被江倩的一番话说得彻底清醒，一看见这人，心头顿时火起，恼怒地近乎失去理智。

“我要杀了你！”她吼道，说着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可却被江倩拉住了。

“阿棠，你现在先别动！”她厉声道。

许梓棠甩着手，咬牙切齿：“你放开我！”

她此番一动，江倩的身子也跟着晃起来，齐木里站在她身后，依旧用刀对着她的后背，皱着眉。

可突然间，江倩猛地一转身！

她面对齐木里，袖口中闪着冷冷的光，数根银针从中射出，齐木里一怔，本能地举起刀，可却一根针也未挡住——

“江倩，你——”许梓棠一惊，与此同时，齐木里惊叫道：“公子！”变故发生得极快，许梓棠张了张嘴，她目光顺着江倩袖口的指向看去，看见在窗边，褐色布帘上正扎着几根针，透过布料深深地扎进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