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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了秋分,太阳光逐渐移向南回归线,白天变短,夜间变长。雨也是一场接着一场的下,将夏日残余的暑气都浇散了,令人觉得凉快不少。
画室里有本台历,九月底出去写生的日期,不知被谁用铅笔画了个小小的圈。每天上课之前,都有人去看看台历,数一数距离那个小小的圈还有多少天。
画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实在太无聊,大部分人都盼着赶紧出门写生。
江诉声提前半个月收拾好了东西,最近多雨,他装了两把伞,一把给自己,一把给沈听澜。
学生们都盼着晴天多一些,尤其是出去写生的这段时间。可是天气似乎在与他们故意作对,好不容易等到出发,天边却堆了层铅色的云翳,云中酝酿着雨。
画室租了车送他们去十渡,江诉声撂下东西,一坐到座位上就开始感慨:“这雨应该快点下,越快越好,等我们到十渡它就下完。到时候可以四处转悠转悠。”
沈听澜靠着座椅,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问:“如果到十渡雨还没下完呢?”
“那我就在屋子里画你。”江诉声轻轻说,“风景好看,你也好看。”
沈听澜就笑:“那我宁愿这场雨不停了,让你天天在屋里画我。”
“行。那我每天都要画不同的你,睡觉时候的你、发呆时候的你、微笑时候的你...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嘿——,这话我爱听。”沈听澜把外套脱下来,把它盖到了自己和江诉声腿上。借着这件薄薄上衣的遮挡,沈听澜偷偷去牵江诉声的手。
车刚起步,空调的冷风还没有完全起作用,车厢燥热得像个微波炉。江诉声的手上覆了层细汗,他手指弯着,时不时挠一下沈听澜的掌心,如同一尾来回游曳的鱼。新长出来的指甲触在皮肤,连同心都痒起来。
沈听澜一下握住了江诉声的那几根手指,不让它们再作祟下去。江诉声低笑,稍微侧目去望沈听澜。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的眼眸像墨色的山,眼白则是清灵灵的水,俨然是幅山水画了。
沈听澜被瞧得不好意思,握住江诉声的手不再理他,偏头眺望窗外。
雨还没有下,道边的几家商铺已开了门,赶时间上学的学生将车子骑得飞快,清晨遛狗的老太太手里慢悠悠晃着一把伞。
车子渐渐驶出闹市,越走人迹越少,环境越僻静。北京西南接连太行山脉,这一带多山。山不高,左右不超过一二百米,但数量很多。宛如起伏的海浪,一层叠着一层。公路在这些青色的山间蜿蜒蛇行,是细细的弯曲的一条。
画室里有人没见过这样成片的山,扒着窗户喊:“有山,有山!”
旁人则嫌大惊小怪:“这山都太矮了,不够看。”
“山上还有田呢!”
这边山势较平,合适的地方都被当地人开垦成田。只不过有些田不再是方方正正的一个方块,因地形限制,扭成了平行四边形。农作物在形状歪歪的田中生长,穗子向上朝着太阳。沈听澜也在看山,这些矮山大多只生长灌木,真正的树很少。裸露出来的褐色岩石布满了刀劈斧凿般的坚硬痕迹,那是数千年的风雨和阳光留下来的深刻记号,有种粗狂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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