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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鸿弯着唇含笑摇头,对着钟意的方向规规矩矩地执了一拜师礼,浅笑道:“那不一样的,姑娘和钟姑娘都是良师,不一个的方面。”

钟意哭笑不得地避开一半,无奈自嘲道:“林姐姐倒确实称得上是位良师,至于我嘛,能作个‘益友’就不错了。”

虽然轻鸿的反应多多少少给了钟意心里一些宽慰,但与方才与林宵争执的那一场,成功地把钟意这两年累积的阴郁愤懑情绪挖了个遍,钟意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此后一路,二人都没有再顽笑言语。

回到听粹院的时候,正好遇到在林氏遣人过来这边寻她,说是到时辰回承恩侯府了。钟意便整理了脸色去与林照作别。

林照点了点钟意头上的同心七宝钗与收到荷包里的琉璃金扳指,严肃了神色叮嘱她:“这两样东西,你好好收着,日后说不得有大用处。不要给其他人,就算是姑姑开口也不行。”

钟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林照张了张嘴,看样子是想再多与她强调些什么,但看时间来不及,外面丫鬟又催得急,最后皱着眉不满地摇了摇头,勉强道:“今日便罢了,你先回去吧。五月二十三燕平王妃生辰,届时王府必会大摆宴席,邀你我过去,到时候你就带着这两样东西一起来,我寻个时机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钟意颔首应是,跟着林氏回了承恩侯府,此后不过三日,燕平王府与长宁侯府退亲的消息便传了开来,在洛阳城的世家贵族里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不过看两边还一副和和气气、仿若无事发生的模样,众人也很快丧失了兴趣,目光被紧接着就要到来的殿试吸引过去了大半。

为了骆琲四月二十一的应殿试,整座承恩侯府都忙碌了起来,就连在府里一向如墙上画、壁挂灯般的隐形人钟意,都跟着分担了些给骆琲的文房四宝作护套的绣活儿,其中有一色丝线质地独特,钟意绣了一半缺了货,让乍雨还晴分别去库房催了两回都没寻到。钟意等得无奈,干脆去账房支了银子,亲自去正阳大街的绣坊买了。

买绣线实在是很简单的活计,钟意不过花了半刻钟就挑到了想要的绣线,一刻钟后就从绣坊里出来了。从绣坊门口回到马车上的那短短一段路,恰是正阳大街上人流量最多之处,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钟意一没留神,便被一个捧了满怀厚实大氅、正埋头疾走的布庄小工给撞了个满怀。

那小工一身短褐,轻便利落,就是怀里抱着的大氅实在是太多太厚太重,似乎是挡着了眼前的路,一个没注意,就把娇娇小小的钟意给撞了个正着。

那小工倒是机敏的很,晃了晃身子还站定稳住了,连手上的数十件大氅都没散落,钟意可就不行了,她倒霉透顶得直接被撞歪了身子,一个力没使好,全身的重量全压在了右脚踝上,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得,脚踝又给崴错位了。

那股钻心的剧痛啊,直生生地往脑门上顶,疼得钟意一个没忍住,直接低低地痛呼出声。

“这位姑娘,对不住了,我这正赶着去送呢,没注意看,”那小工看钟意衣着平平,身后又一个丫鬟小厮都没有跟着,先入为主地把她当成了来绣坊卖小物件贴补家用的贫家女,直接扔了二角银子过去,匆匆忙忙道,“客人正等得着急了,耽误了时辰掌柜的要骂人的,这就先走了啊,您拿着自个儿去看大夫吧。”

钟意又不好与他一个做工的苦命人计较,只苦着脸点了点头,让人走了,只是捏着那被扔过来的二角银子站定,摸了摸,钟意突然又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布庄小工一个月能挣多少银钱,一个个出手都这么大方的么?

再者,钟意抬头看了四月末明晃晃的艳阳天,这种时节,有这么多大氅急着拿出去卖么?

电光火石之间,钟意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了一个方才自己忽略的细节:方才那布庄小工与自己撞个正着,自己的全副身心被脚踝的痛楚吸引了过去,但眼角余光却瞅到,对方站稳了身子的第一刻,不是去整理手上的名贵大氅,而是下意识地扶了扶腰间的什么东西?!

他的腰间挂了什么?!

四月里的艳阳天下,钟意的额头被毒辣辣的日光照出了一层冷汗,有那么一瞬间,钟意真心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想岔了。

但在那之间,钟意先飞快地收起了腰上的荷包,疾言厉色地脱口而出:“站住!抓贼了!前面那个拿衣裳的,说你呢!撞了我摸了我的荷包就想跑!”

正阳大街上人来人往,那布庄小工正艰难地在人流出开辟出一条道儿来,钟意这清脆的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再一听是抓贼的,安逸许久的洛阳民众当即激动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奋勇争先,很快便把那布庄小工前后左右的路都堵了个满满当当。

那布庄小工进退不得,逃路无门,埋在大氅后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被正正堵在了路中间的他不得不停下了继续的脚步,迫不得已回过身来,神色冷淡地开口回钟意道:“慢着,这位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这满手的衣裳正急着送过去呢,如何便偷了你的荷包了?你怎么一出口便污人清白呢?可有什么凭证呢?”

那布庄小工一开口,原先摩拳擦掌着预备上手抓贼的洛阳百姓不由顿住了动作,纷纷望向钟意,等着她开口给个说法。

“我从绣坊门口一出来,便被你撞了个正着,然后一摸腰上荷包便没了,”钟意仰起脸,一瘸一拐地往那布庄小工处走,脸上作出一副骄傲跋扈的姿态来,冷哼道,“除了你,还能是谁偷的?”

“至于你手上的大氅,谁这个时节了还急着要这东西,我看不仅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而更显得你形迹可疑……谁知道你那大氅是不是用来掩人耳目、遮掩你手里偷的东西的?”

钟意这话一说,围观百姓的目光纷纷朝那布庄小工的手上望去,还有人煞有介事地附和着连连点头,示意钟意说的也不无道理。“既如此,姑娘便是没有任何凭证,”那布庄小工无声冷笑,笑容森森道,“只空口白牙一句话,便要随意指证我偷你荷包了?那以姑娘的意思,现在也是不打算放我走、要报官让人来捉了我去升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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