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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旋即阴冷了下去,好像每一粒分子都有蜡油附着,是极端窒息、蠢蠢欲动的氛围。
林俐将碗一摔,愤恨道:“不存在!”
空气下面便开始有炉火在烧,蜡油一分一秒在融化。
叶爱军拧紧眉头,牙齿磕着花生米,面无表情地看向林俐,颌骨一动一动的,嘎嘣响:“为什么?”
林俐往椅背一靠,抱臂在胸口,不作声。
叶爱军仰头闷光一杯酒,又追问:“为什么?”
兴许是“怒”向胆边生,又兴许是受到儿子将要离开自己的刺激,林俐捉起面前的筷子就朝叶爱军一扔,声嘶力竭起来:“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不可能把他带走!他今天这样就是你害的!你还想继续害他?!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求你了!求求你放过他!”
说着就哽咽了,好半天她才从哭声里迸出一句凄厉的嘶喊:“叶爱军!你觉得你配做人吗?你就是个畜生!畜生都不如!你放过我吧,放过南南吧!”
沉默、肃然。
叶爱军仰头又往嗓子中浇了一杯酒,手放下时,杯子已经咣当砸到地上。
碎了,蜡油也沸腾了。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叶爱军推倒椅子直奔林俐面前,一个耳光掴到她脸上,林俐直接从椅子上滚下去,滑出好几块砖的距离。
“我/操/你/妈的!你还敢说我是畜生?你能好到哪里去?别好像说得跟自己有多负责任一样,你又算个屁!”
叶南也傻眼了,愣在桌边僵成一尊石像。
叶西冲过去拽叶爱军,又被他胳膊一挥,甩了好远。
林俐躺在地上疯狂蹬腿,失了心神一样,连连哭喊着“啊啊”。叶爱军抬脚直接踩在她瘫软的手臂上,弯下腰又是一掌,打得她脑袋向侧面一歪,脖子断了似的滚到另一块砖沿上。
哭声锯进叶西的耳膜,她浑身颤抖,在叶爱军的又一番不知轻重的拳脚后,转身跑进厨房,从灶台上拎起菜刀,冲到他面前举着手机大喊:“你再打我报警了!或者我现在就砍死你!”
叶爱军醉得厉害,闻言踉跄了几下,斜视过来嗤笑道:“你有那个胆?”
叶西从头到脚都在战栗,但还是将菜刀威胁地一扬:“你看我有没有!”
叶爱军稍稍站稳,从眯起的眼缝里打量叶西。她此刻像个犊兽,明明瘦小至极,然而眼里的猩红与张开的爪牙都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他也有些害怕了,于是哼哼着后退,拿起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懒洋洋走到门口,将双脚踏进鞋里:“行吧,你/牛/逼啊!林俐你养的女儿牛/逼/啊,养着养着也成杀人犯了哈?没事,大不了打官司,当初小南就是判给我的,你看法院怎么说吧!”
房门被砰訇砸上的一瞬间,叶西手里的刀也垂直掉在地上。
慌忙跑到林俐身旁,发现她的脸已经肿得鼻眼不分,全然拧巴在了一起,嘴唇外张着,抽抽搭搭在呜咽。
叶西扶她站起来,镇定地安慰:“妈,没事,我带你去医院。”
林俐赖在女儿胳膊上,刚起来又溜了下去。
叶西无端地想哭,但碰见叶南漠然的眼神,迅疾将泪水吞了下去。
此刻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叶西方才听见窗外有雷鸣,还有暴雨声。
她走到房间里,拨通陈寻的手机,在黑暗中刻意隐忍着惧意,满怀歉疚地说:“……阿寻,我今晚……也许去不了了。”
话筒里一阵无声,她心慌无比,刚想再解释些什么,便听他温和宽慰地答:“没事啊,下大雨,我们回头再看。”
“嗯……好。”叶西轻声应着,感觉好像轻松了一点,又不对头,不安感钻进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缝隙。
窗外黑漆漆的厚布上,被拉扯出一道极亮的闪电。
有多亮?她一度以为是在白天。
***
电话掐断的瞬间,陈寻长呼一口气,蜷紧的心脏是团皱的纸,怎么铺也铺不开。他快窒息了,靠着墙滑蹲在地上,湿透的衣服在凉砖上蹭出一路水渍。
冗长的走廊里,到处是匆忙惶然的脚步和那句——
“吞了200片地/西/泮,患者现在重度休克,用1∶15000高锰酸钾洗胃!”
尽管,此刻并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闪电过后的雷鸣、接替雷鸣的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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