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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蜀王府回来,青青和朱子裕商议了也摆了酒席,下?了帖子给军营中的大?人们及其家眷。青青本就善厨,厨娘又是打小伺候她们姊妹饮食的,早把手?艺学了八成去,精心准备了许多菜肴。青青担心京城的口味本地人吃不惯,又花了大?把银两从?蜀味鲜酒楼请了大?厨来掌灶。
朱子裕在军营里把所有挑战的人都打趴下?后,又在每日操练中认真?指点招式,很快和将士们打成一片。副将等人知道朱子裕身份,认为他来这是为了增长资历的,到了年头就走,和军营里的将领们并没什么利益冲突。况且英雄惜英雄,朱子裕割掉缅甸王的脑袋,可是让军中之人出了一口恶气,都为他和提督在缅甸的那场战役叫好,因此朱子裕很快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朱子裕给军营里来往密切的人都下?了帖子,约定了到休沐之日到家里喝酒,青青那边也给夫人们送了信。到了吃席的日子,收到帖子的人家无一例外?都来了。青青与这些夫人们都见过几次了,也算是摸到她们的脾气秉性,言谈间?将诸人都照顾到了。
那些夫人本有些担心青青会端郡主架子,毕竟那日青青在蜀王府和蜀王妃有几分针锋相对的架势。因此刚到的时候一个个都谨言慎行的,却不想青青和第一回见的时候一样,待人十分亲热,众人这才?放下?心,没一会就热热闹闹的说起当地的人文风俗来。
一道道菜按照顺序摆上桌来,按照这些夫人的口味,京城的菜肴味道难免寡淡了些,但胜在好奇,因此每个菜都尝了。随即又有一道道蜀地名吃端了上来,许夫人夹起一块冷吃兔尝了一口就笑道:“这是蜀味鲜的手?艺。”
青青笑道:“初来乍到,还没有召到合适的厨娘,只能请了蜀味鲜的大?厨来掌勺,倒让夫人尝出来了。”
许夫人闻言有些自得:“他家的菜味道最?足,够辣够麻又够味。不瞒你们说,我有时候馋了还经常打发?人买了来家吃呢。”
酒够味菜又合口,前面男人们喝多了划起拳来,连后头都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夫人也不气,反而笑道:“他们玩的热闹,咱们也行个酒令。”
因在座的夫人有的并不精通文墨,联词对诗的有些为难,青青笑道:“不如来投壶,比花样比数量,看谁花样少投的少就喝酒。”众人纷纷叫好。
取来箭壶和数十只羽箭来摆在堂内,杨夫人先喝了一盅酒当了令官。众夫人们按位次依次投壶,副将夫人爱好玩投壶,她一上场就玩出许多花样,什么过桥翎花、连科及第、杨妃春睡等看的众人惊呼连连。
青青会的花样不多,但胜在准头足,只见她一只连一只接连投入壶中,最?后一只还跳了出来又落了回去,看的众人连连喝彩,青青笑着喝了盅酒又瞧旁人投壶。巴蜀这地摆宴席讲究个随性自在,没有京城那么多规矩,因此有在酒桌上坐着的,也有端着酒杯站在一边看投壶的,端是热闹自在。
等宴席结束,前面的老爷们都上了马车,后面这些夫人才?恋恋不舍的告辞,有的还拽着青青问会不会摸骨牌,改日一次凑上一局。
送走了客人,朱子裕和青青喝的都有点上头,换了衣裳漱了口,原本只想着躺在床上略歇歇,却不料两人都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已经五更天了。
时辰尚早,但夫妻两个都精神?十足,朱子裕侧身捏了捏青青的手?道:“这些天辛苦你了。”青青嫣然一笑:“夫妻一体,谈何辛苦,不过是应酬罢了,你在军中可还顺利?”
朱子裕道:“一切都好,只是不知岳父和姐夫那边怎么样了。”
青青笑道:“爹沉稳、姐夫鬼点子多,他们俩在一起任职,倒霉的只能是旁人。”
***
和朱子裕的轻松融入将士不同,徐鸿达和沈雪峰都碰到了些麻烦。同知,作为知府的副手?,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河工、水利等事务。
川南府原本就有两个同知,徐鸿达空降而来,又带着旨意拿走了分管盐、粮这块事物,知府怎么想的不知道,那两个同知已很是不快。
徐鸿达一行人到了以后,对了官印办完了手?续,便去了分给自己?的宅子。也不知这宅子原先是谁住的,家具都有些破烂了不说,墙也有些发?黑,甚至有的地方有些绿毛。
宁氏一瞧头就大?了,先打发?人去附近的客栈要了几间?上房,又赶紧找人来刷大?白,再把破烂的家具给丢了出去。
徐鸿达放了外?任,又只是同知,宁氏估摸着几年内怕是回不去京城,为了生活方便,宁氏决定还是重新买些家具摆设。差人找了些木匠来,问有没有现场打好的家什,也不必是有名头的木头,只要结实耐用就成。
说来也巧,恰好有个木匠手?里有一套刚打好的嫁妆,原是一个小盐商为女儿置办的,这木匠花了小一年的时间?,才?将全套的家具打完。正准备去交货要银子呢,这小盐商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头了。
打好的家具压手?里了,有些发?愁,虽料子是盐商提供的,可自己?也搭了一年的功夫啊。这刚想着找个买家,就听人说有位夫人想买家具。
小木匠被领到宁氏面前,他为人老实,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将前因后果说了,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也不知夫人忌讳不忌讳?”
宁氏颔首道:“倒也无妨,等房子刷好了大?白,你叫人帮我拉来便是。”
木匠闻言喜不自胜,颠颠地磕了头,接过来宁氏给的十两银子定金,乐呵呵地走了。只是一套家具并不够用,又问了其他木匠,他们手?里虽没有全套的,零零散散的却也不少。宁氏又凑够了两套,这才?放下?心来。
等刷好了房子,又晾晒了几日,直到墙壁全部干了以后,家具也一样一样摆了进去,大?到架子床、小到恭桶一应俱全。
终于搬回了家,宁氏和徐鸿达商议了请府衙里的同僚来温锅,也趁机认识认为各府的夫人。谁料宁氏亲自写?了帖子让人送到孟知府的夫人那里。婆子回来后,面色有些惶恐,跪在地上道:“递了帖子进去,在门房坐了小半个时辰,里头才?出来一个人,说孟夫人身上不爽快……”抬头看了眼?宁氏的面色,那婆子又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孟夫人说不便参加夫人的宴席,等日后身子好了再请夫人到府上一叙。”
宁氏面沉似水,又打发?人到别?人家送帖子。川南说小也不小,但话传的却格外?快,送帖子的婆子还未到呢,知府拒绝了徐同知夫人的宴请已传的各家都知道了。
知府夫人不来,另外?两个同知原本就怨恨徐鸿达一来就独占了油水最?大?的盐务,连表面功夫都懒的做了,直接回了一句“没空”就将人打发?出来。倒是吕通判的夫人亲自见了送帖子的婆子,言语间?却颇有些为难:“原该亲自上门拜访的,倒让夫人下?帖子请我吃酒。只是如今这个情形,我说句实话,你叫你家夫人别?生气。在川南,大?小官员都是看知府脸色行事的,既然知府夫人不去,只怕旁人就是想去也不敢去了。”
婆子回来垂头丧气地说了,宁氏见她跑的满脸都是汗,让丫鬟早春给她抓了把钱去赏她。见屋里没人,跟着宁氏来川南的初夏有些抱不平:“夫人,她们明摆着给您下?马威。打咱来了以后,房子破破烂烂的无法住人不说,居然连温锅这种表面功夫都不做……”
“好了。”宁氏虽面有愠色,但声音还算冷静:“她们不来就算了,咱自家人吃。后日酒席照常摆上,请大?姑娘、姑爷回家吃酒。”
与徐鸿达家的门可罗雀不同,沈雪峰家最?近可是热闹非凡,除了大?大?小小的盐商外?,连张、王、李、赵四大?家族的人也纷纷上门,送的金银珠宝看的朱朱直眼?晕。
圣上破格将这对翁婿放到同一地方,又让他俩分别?以地方官和户部官员的身份同时来分管盐务也是有原因的。大?光朝共有十一个盐产地,除了四川外?,还有两淮、陕西、云南、广东等地。
大?光朝对盐管控极严,以两淮为例,朝廷将盐场牢牢把控在手?中,对灶户进行统一管理。盐商若是想卖盐,需向?朝廷买盐引,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而川南的盐业则有所不同,前朝中期,四川被反贼攻打,百姓被杀十之八九,剩下?的也纷纷逃亡其他省份。待战乱平息后,前朝皇帝为重新振兴四川,不让这里成为荒地,便鼓励迁徙的百姓以及周边省份的人到四川定居,并给了盐井自由买卖、开凿出的盐井归个人所有这样一个政策。
因此,川南的盐业一直被掌控在盐商手?里,仅拿张家来说,拥有的盐井就有五十余眼?、火圈七百余口,开的盐号遍布多地,庄子宅子不计其数,据说张家每年光盐这一块的收入就高达九十余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张家,更别?提可以与张家媲美的李、王、赵家,和数不清的小盐商。这么一块肥肉看的见,却只能咬点税收的油水,盛德皇帝怎么能不心焦。
四川井盐的暴利,井灶是其源头,盛德皇帝也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想着先从?盐井提卤水开始加一层税收。
其实盛德皇帝不是不想将盐井吞下?,只是他不敢。这些盐商说白了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大?富商,四川又离着西南几个小国?不远,只要有钱粮草兵器都能买到,更何况此地还有一个不知怀的什么心思?的蜀王。
盛德皇帝怕自己?逼的太紧,盐商们会投靠蜀王,联起手?起来造反。这也是为何盛德皇帝将杨四将军派过来的用意,说白了就是对蜀王不放心,对盐商们不放心。
今年年初,盛德皇帝下?了密旨给四川前任巡抚李光照让他推行盐卤收税的制度,李光照立功心切,直接到自流井旁设立了个小衙门,专门派人来这看守,吩咐说一担卤水五文税钱。可推行了没几日,李光照就在来视察的时候跌落下?马,摔到了头一命呜呼了。
朝廷命官死的不明不白,盛德皇帝责令严查,也只得了个意外?的结果。没了李光照撑腰,这收卤水税的小衙门没几日就走了水,一把火烧没了。因为没有明面上的圣旨,知府孟大?人对收卤水税佯装不知,负责此事的小官来禀也推三阻四地不见,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鸿达任同知分管盐务,但却是知府的副职,受孟知府所管辖。而沈雪峰就不同了,他虽是从?五品的都转运盐使司,但却归户部管辖。因此盐商们黄金白银地往沈家抬,就希望把他喂饱了,以后在盐务上行个方便。
朱朱也算是见过钱的,但却没见过这样白送的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沈雪峰只道:“无妨,谁送的都登记好册子,单独开个库房存着就是了。”
听到这句话,朱朱便放下?心来,自己?亲自写?了账本子,把箱子贴了封条。又叫下?人耳房收拾出来,看着人把银子抬了进去,自己?挂上了两把大?锁。
刚收拾完,就听下?人说宁氏打发?人来了,朱朱忙请人进来,却发?现来的不是旁人,而是新提起来的大?丫鬟早春。
早春给朱朱请了安,方说:“夫人后日日摆酒温锅,请姑娘、姑爷回家吃酒。”朱朱一边命人倒茶拿果子给早春吃,一边问道:“都请了谁?我早些过去帮忙。”
早春闻言有些愁眉苦脸:“姑娘不知,孟夫人生病不来,旁人一听也不敢来了。这不夫人说了,索性也不请旁人了,自家吃饭热闹热闹也好。”朱朱闻言下?意识去看沈雪峰:“她们这是何意?我们初来乍到的又没得罪她们。”沈雪峰冷笑道:“不过是下?马威罢了,意思?让咱爹识趣点,别?掺和盐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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