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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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中心医院,裴小轩安静闭目躺在病床上，手背插了?根小针管，冰凉的点滴一滴一滴地滑入他的血管。

经过医生的诊断，裴小轩患了儿童肺炎,不算很严重但也绝不算轻,需要住院密切监测体温变化，观察几天才行。

听见儿子能治疗的瞬间郁星激动地差点掉落泪,好在郁梦在一旁抬手摸了把她的眼睛,这才止住即将奔涌而出的小珍珠。

“星儿,你在这里好好看着岛岛，我去换点钱。”郁梦掏出口袋里的一颗深海大珍珠，看着病床边坐着的郁星嘱咐道。

郁星视线没有离开过自家儿子,听见她的话也只是轻轻点头，随后传来脚步声,郁梦出了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郁寒回来了。

“星儿。”

郁星扭头，忙站起身迎上前：“怎么样哥哥，医生怎么说的，岛岛接下来大概多久能好。”

看着儿子这么难受她心里也实在不好过,小家伙刚刚打针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看得老母亲心头揪成一团。

刚刚我去问过医生,说炎症不明显的话一周左右就能好,看来我们得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郁星吸吸鼻子：“嗯，只要能好起来,就算多住几天也没关系。”

——

裴家别墅，八点钟的光景，楼下沈姨打扫着卫生,楼上主卧，男人躺在大床上睡得格外不安宁。

裴厉延又梦到郁星了?，三年来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她。

梦中时间停留在三年前，郁星刚生完孩子的时候，他拿着手机楞在会议室，听着手机里陈源急吼吼的声音告诉他找到了那个女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握不住手机，后来在医院里，见到的是母子二人。

裴小轩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窝在保温箱内的画面给他带来极大的震颤。

他第一次抱了一只刚出生的小婴儿，那小婴儿还是他的儿子……

那时候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会被这俩母子颠覆……后来也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影响。

他把郁星接回家住了?，另一边他派人去查她的资料，派了很多人去，甚至找了警局的关系，结论是……她是黑户。

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如当初她来到橘子小岛的别墅里，浑身酒气，与他一夜荒唐，过后却像人间蒸发，没留下一丝痕迹。

梦境中画面一转，裴厉延坐在了书桌前翻看了?助理发来的文件，做出带裴小轩去上户口的决定之前，他想了很久。

在郁星坐月子的那一个月他一直在斟酌，一直在考虑。

但感情?的事情?，他一辈子也不想碰。

他知道那样做对郁星来说不公平，也知道这种做法有多么残忍，但他很自负地认为郁星更需要的，是钱。

事实证明他猜错了?，大错特错。

他以为郁星那样单纯的女人不可能背着他一个人带走裴小轩，当初她工作过的面馆他亲自去看过，环境十?分简陋，听说一个月工资只有两千，所以他并不认为郁星有钱。

相反，她缺钱，极度缺钱，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工作，且她没有能力做更好的工作。

正是算准了?这一点，裴厉延觉得她现阶段最需要的就是钱。

没有女人不缺钱。

他送了?她一套别墅，价值一个亿。

看到这里，梦境的画面极速变换，沈姨焦焦急地打电话告诉他郁星和裴小轩都不见了?。

听见消息的那一刻，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念头就是，郁星带着儿子跑路了。

他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赶回家，他去查了路上所有的监控，最后追踪到橘子小岛。

梦境再?一转，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站在悬崖上抱着儿子的郁星。

他不知道……她竟被他逼上了?如此绝路？

最后一眼，是她绝望的眼神，那眼神让他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和窒息。

那眼神仿佛也在告诉他，“裴厉延，我宁愿死，也不愿让你把裴小轩从我身边带走。”

原本那双澄明的眼睛变得猩红，但很快就看不见。

郁星转过头，决然地抱着裴小轩一跃入海，翻腾的浪花把母子二人一同卷入浩瀚，再?也看不见。

他疯了般飞奔过去，看见的只有郁星与刚满月的裴小轩没入海水中的一刻。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人求救，而是跟着郁星跳进大海，那汹涌宽阔的大海，一个浪花就将他卷入无尽的黑蓝色深渊。

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受不是恐惧，而是后悔。

后悔把郁星逼到绝路，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他疯了一样进海里想捞起一大一小，却被狂浪越拍越往下沉，沉到深处却连郁星的影子也看不见。

绝望之际，窒息的感觉紧跟而上朝他涌来，他濒临死亡，海水倒灌着拥进他的耳中，各种海兽的咆哮声四起，像是要震颇他的耳膜。

甚至有声音在他耳际冷笑轻哼，“你活该。”

活该……他活该……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一手造成的……郁星和儿子，都没了?……

“嗡——嗡——”

静音模式下的手机发出震动，唤醒梦魇中的裴厉延。

睁眼的瞬间，他感觉浑身都被汗液打湿，抬手一摸额迹，是冰凉的温度。

等到他终于缓过劲清醒过来后，才发现是薄被捂住了口鼻，导致呼吸不顺畅，就像窒息在大海中。

但那梦境真实地焦人害怕，尤其是梦中那一片汪洋，汹涌翻滚比城墙高?，一个浪花打过来，裴小轩和郁星就没了?……

真没了……

心跳速度还在加剧变快，他起身靠在床头柜缓神，目光从大床游离到窗台，帘子只拉了?一半，现在能清晰地看见外?面的景象。

天大明，阳光正好，蓝天也很蓝，比大海更蓝。

目光收回来，正好瞥见对面桌上的一个小盒子，窗户外投进来的光线照射在了无盖的盒子里，有一颗小珍珠在熠熠发光。

那是郁星走之后裴厉延在她床上找到的小珍珠，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郁星的东西。

那珍珠看起来有些特殊，一般市面上售卖的珍珠都是微微泛黄，像这样白皙光滑，白得甚至有透明的质感，他头一次见。

鬼使神差的，就被他捡来放在盒子里，没有由头的，有时候会感觉那珍珠像郁星。

手机铃声响了?一分钟便停了?下来，裴厉延还没来得及拿起，有一个电话打来了。

拿起一看，是裴镇海的电话。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深呼吸一口后把手机放置在耳侧。

“喂，爷爷。”

“臭小子你是不是睡过头了！不是说今天不忙要来看我的吗！”手机另一端是裴老爷子充满怒气的咆哮。

“我可跟你说啊，我老头子到现在都还没吃饭，你再?不过来是想饿死我吗！”

裴厉延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心跳被他爷爷吼地开始加速，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时间显示八点半，距离他说的八点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看来真睡过头了。

裴厉延无奈扶额：“助理不是每天给您送早餐吗，怎么今天他也迟到了？”

“迟到？你以为人家小罗跟你一样啊！人家早就来了！”裴镇海没有胡子，要是有胡子可以说是吹胡子瞪眼。

但现在他只能狠狠朝着空气“瞪眼”了?。

“我不吃他买的，你自己说你今天要来的，你不来我就不吃了?！”裴镇海这样威胁自家孙子道，“对了，你来的时候得给我重新带一份早餐，小罗买的早就凉了?，吃了?对我胃不好！”

老爷子即使已经七十?来岁，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如二十?年前。

臭小子，果然骂一顿心情?就舒畅不少，这孙子对他来说也就这点作用了，当他的发泄桶使！

谁叫他一年到头都不抽空多陪陪自己呢，该！

裴厉延抬手揉弄两下眉心，心底虽然无奈心道他爷爷可真能折腾，却也知道睡过头确实是他的错，他认。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快速起身去洗漱，穿戴完毕已经快八点半了?。

他的衣柜一年四季摆放的都是黑色西装，另一个小一点的则是休闲装，但很少有机会穿到它们。

今天说好了要好好陪陪爷爷他老人家，思?踱片刻后，手里的卫衣休闲套装换成了?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外?套。

说不定晚点还得去公司加班。

楼下沈姨已经开始做家务，早餐放在保温箱里，见到人下来，她忙开口提醒：“厉延啊，早餐在厨房里温着呢，我去给你端。”

裴厉延到餐桌边倒了?杯温水：“不用，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爷爷，来不及吃了?，到时候随便买点就行。”

“哦，这样，那你要不要带个面包去，空腹开车怕你饿得难受。”

这下裴厉延倒是没拒绝，沈姨忙不迭放下拖把给他去厨房拿面包。

出了院子，裴厉延的车从车库里缓缓驶出，一直沿着大马路离开小区，直奔c市中心医院。

自从三年前裴镇海从国外回来便定居在了c市，住在郊外?的一处安静的老宅，那里环境清幽还有他派去的人照顾，小日子过得挺惬意，裴厉延和妹妹有空就会去看他。

但也许就是因为惬意过头了，老爷子坐不住，前天下了?场小雨，裴镇海撇开照顾他的阿姨独自去上了?后山。

虽然走的不是山路是石子铺成的路，但雨天道路湿滑，他不出意外地摔跤了。

这一跤摔得倒也不算重，不过医生说老人家骨头本就比较脆，得住院观察几天才能放心回家。

本来裴厉延想安排爷爷回家住，让医生定时来家里给他做检查，但无奈这检查得用医院的专业大型仪器，所以最后选择了住院。

汽车缓缓驶入c市宽阔的大道，今天倒霉，一路碰到的都是红灯，还都是最初的红灯，得等个完整。裴厉延停下车等待红灯结束，十?五秒后，身后传来急躁的汽车喇叭鸣笛声，他这才惊醒过来，一抬头，绿灯只剩最后十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