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回愿我儿皎皎扶摇而上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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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样说, 娜仁垂垂眸，轻抚衬衣下摆正落在膝盖上的茉莉团花纹刺绣，沉默几瞬，展颜一, “好, 既然你这样说, 那我就直接问了。一来, 我想知道，老祖宗如今的究竟如何。”

她正『色』庄容地望着唐别卿, 恳切道：“无论好坏, 你与我直言, 不要瞒我。”

唐别卿不假思索地道：“太皇太后早年确有衰败象, 近几年仿佛枯木逢春, 逐渐转好，按如今的脉象与精气神, 好生保养, 近十年, 是不必愁的。”

话音既落, 娜仁猛地松了口气——她记着历史上的太皇太后便薨逝与康熙二十五年后，如今一年年近了, 她不免提心吊胆。

唐别卿今日语算是与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当即轻道：“那我可就记着你这话了。”

唐别卿亦轻着, “与旁人, 微臣是万不敢这样说的。那吐息法倒颇有些神奇，能通过气机调理气血，细品下来，有些参禅悟道的神韵, 不过悟天地气，强健自罢了。您的早年遭受重创，还能强健如今日，那吐纳法立功不浅。”

可不是吗，还能把人练得清心寡欲呢。娜仁悄悄一撇嘴，要不是她对吃喝玩乐咸鱼养老执念太深，怕凭着那一口先天气，参悟透了，真能活个一百零几十。

想起上辈，山村里那一群恨不得喝风饮『露』的‘活神仙’，娜仁有些慨。

能说人各有志。他偏居一隅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生活，粗茶淡饭男耕女织，求寿，不说生不老，也都盼着能有百年期；娜仁穿越后自占先天优势，无心于，想快快乐乐活个几十年。

说不清谁比谁快乐，但至少娜仁觉着，叫她如那群人那样活，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人生，总是要有点乐的不是？

而且娜仁是真的仔细想过，你说这玩意练透了这能成神成圣，了久的幸福生活，咬着牙练个几十年也成；可这东西顶多就是个养生法门，顶多掺杂了点自然韵在里头，练好了顶天顶天寿数些，日苦，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有人在其中自得其乐，可娜仁绝不是那种甘于粗茶淡饭一箪食一瓢饮的人。

当年嘉福寺的须安老方丈曾经试图度化娜仁出家，又想叫她皈依俗家弟，再四问询不成后，摇头轻叹娜仁红尘心太重。

可红尘心重就不好了吗？今日我马看遍安花，醉酒挑灯折牡丹，醒时珍馐绫罗数不尽。怡养『性』可以抚琴、读书、『插』花、烹茶、品香，享受生活可以着华服、享美事，友人相伴，儿女绕膝。不耽于心境清静、生活清苦以修养『性』，红尘心就真的不好吗？

我今日心满足，乐得一日，余生亦欢喜。

或我今日粗茶蔬食，品朝阳清『露』，心中满足，恬淡自安，亦是欢喜。

不过各有所求，论不出什么高低贵贱。

一时想远了，娜仁收回神来，对唐别卿道：“喝茶，今年夏茶味道还算不错。我还有两件事，一来是个二嫂的如何？”

说来这个，她便有些想。

当年其勒莫格与尚红樱造好了船拉好了人，信誓旦旦算扬帆出海远航，架不住这边政策忽改，海禁延迟开放，康熙算先啃下台郑这块硬骨头。

于是夫妻二人原本规划好的行程就又耽误了，在家里闲着没事造上人了，左右离啃下台郑还得有一二年的功夫，添个小娃娃也没什么。

倒是非常光棍的心理。

尚红樱这一胎害喜得厉害，其勒莫格便不大放心。早年娜仁的面在里头，他和唐别卿的关系处得不错，如今唐别卿亲自尚红樱安胎，次朵哥入宫听说有些好转了，不过娜仁还是想听唐别卿亲口说说，总归更放心些。

唐别卿道：“胎像已经十分稳固，弟妹强健，害喜虽重，胎儿不弱。如今眼见到了月份，该要稳下了，您可以放心。是——”

他面『露』迟疑『色』，娜仁微微倾直视着他：“你管直言。”

“其勒莫格私下与我讨要男的……绝育『药』。”唐别卿神复杂，“我也不知，该不该给，推说手头没有，他不大相信的样。”

娜仁吃惊了一会，倒觉着实在意料中。

这倒是其勒莫格能做出的事。在当世人看来或许叛道离经，娜仁没觉着有什么，道：“他要，你给他就是了。”

唐别卿便微微松了口气，轻应下了。

倒也不是不能给，是论起亲疏来，他和其勒莫格的交到底比不上与娜仁的深厚，在这里头难做人。

关心过了自家人，检讨过心态问题，十分看得开算放眼当下躺到未来的娜仁又开始热心八卦，一种十分兴奋的语气问唐别卿：“再有一事，我想知道，佟贵妃宫中的那香料，这些年她一直着，对她宫里人的有影响吗？德妃和宜妃、小那拉氏都是她宫里出来的，何德妃和宜妃都相继有孕了。”

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唐别卿一时也被她问住了，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娜仁，无奈地道：“佟贵妃的香料是近几年才开始的，从……许是宜妃、德妃在承乾宫时并没有使吧。而且这香料中寒蝉的量甚微，物珍稀难得，虽然能有些许入『药』便『药』『性』甚猛，但入香会使得『药』『性』减弱，再与麝香二相冲，以他味调和，乃是缓缓浸润的功夫。佟贵妃幸而断了一冬，的年头也不算太，如今还可以有挽回机，若是持续连四五年的功夫，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法了。”

有些话他不好直说，能向娜仁解释『药』效。

“那就是说，宜妃虽然走动频繁，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娜仁若有所思，想起近日钮祜禄贵妃隐隐透出想要她接过一部分事务的意思，又苦着脸问：“那佟贵妃这，你看几时能好？”

唐别卿登时了悟，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两，低头思忖片刻，道：“虽然受那香熏染的『药』程未半，但对的损伤已经造成了，如今能以温补『药』弥补，又因天气时节的缘故，不好猛『药』，怕佟贵妃这『药』是正经要喝些年月的。不过——”

他故意拖语调，见娜仁满脸失望，不由轻，又在娜仁恼怒地瞪过来时迅速道：“左右如今即便卧床安养贵妃也不能专心养病心无旁骛，手头是否有些事务也没有妨碍，不过把握尺度，不要十分忙碌劳神便是了。”

“就是这话！”娜仁一拍桌，“佟贵妃要是问你就这么说！”

至于唐别卿这话是否违心，她是没有什么疑虑的。虽然这些年和太皇太后联合造了不少假脉案，但医德唐别卿还是有的，既然他说能，那就一定能。

如，娜仁也算是松了口气。

主要可能是佟贵妃事太多了，人一闲，想法就多，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想要实施。她一想出来，觉着是好的，便会与钮祜禄贵妃说，但又怕惹外人说道，不会全然安排，提出个想法，然后叫人隐晦地交代几句她希望怎样怎样。

钮祜禄贵妃自忙得不可开交，还要应付佟贵妃，吸取她的建议，揣摩她的意思，努力落实到实地上，实在是头疼不已。又不能拍桌尥蹶说不干了，毕竟佟贵妃行事还算委婉，没有落人口舌的地方。

她和佟贵妃在康熙跟的基础分本来就不在一个等级——佟贵妃可以在行事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好歹是康熙母家人，要态度摆好了，康熙都能包容，顶多申饬两句，无关痛痒。但钮祜禄贵妃就不一样了，康熙对钮祜禄家有诸多不满，钮祜禄贵妃在宫中的路从一开始便比佟贵妃要难走，若是这个关口她表现出不满来，怕手中原有的那一份宫权也保不住了。

康熙这几年大权在握，可不是会看朝臣脸『色』的人。愿意留着钮祜禄家是遏必隆已逝，一来人如灯灭往事不论，二来当年与三藩交战，战况胶着，康熙需要彰显仁德收拢人心，由愿景出面请立家庙，算是借遏必隆的后事做了一笔文章。

虽然是记愿景的好处功劳，遏必隆在里头好歹也有些贡献。再加上钮祜禄氏到底是满洲八大姓一，着族名门，经营已久，康熙没有压。

但也仅仅于了。

若说如何的扶持重，那是没有的。

故而每每佟贵妃自怨自艾时，钮祜禄贵妃都恨不得一把推开她，怒吼：“你不干让开让我上！”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

近日向娜仁提出转手一部分事务也是无奈举，娜仁自然懂她在这里头的意思，但也是在没有再一猛扎回宫务琐事那一滩浑水中的算，便取个折中数，安慰安慰钮祜禄贵妃，鼓励她坚强，再向唐别卿询问一下佟贵妃的如何。

若是能够把那一部分的事务接回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就看佟贵妃如今给钮祜禄贵妃找事的精神头，娜仁就觉着她没大事。

既然没大事，就别躺了。咱边干活边养病，左右一份宫务分成六份，每个人手上真算起来也没多少。当年大权独揽时，仁孝皇后自招架得住，愿景自处理得来，娜仁……勉强也算自支撑过，何况如今被拆分成一份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