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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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晚,平氏家主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不远处的烛光照应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了点暖意。

小乌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地面，牙齿死死咬着唇瓣。

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平氏家主费力的拉着站在他身边的小乌丸的手，回光返照一样,眼中迸发出了精芒:“今日吾的大限已至,接下来，还请小乌丸殿下多操劳。”

“我平氏的荣光，不能就此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说到最后,平氏家主的脸上浮现了丝丝红晕。此时的他,狂热的像是个欣然赴死的狂信徒。

“千秋万载，唯有我平氏！荣光不灭,吾族长存！”

屋内的人好像都被感染了一样，纷纷跪在了地上，看着他们的家主，口中说着相同的话。

小乌丸垂眸,看着握着他的手，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类，眼中浮现了点点悲悯之色，然后在他充满希冀的目光中轻轻回握住了他的手腕。

“吾自当，拼尽全力。”

等到人们慢慢的退出去,小乌不知道自己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走近了自己的家主。

“小乌啊……”

平氏家主的眼神开始涣散了起来，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朝着小乌笑了笑:“是在难过吗？哈哈，没有这个必要。”

“我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的离去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小乌看到，自己的家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家主一样，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你应该习惯离别，小乌。我只不过是你们漫长的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小乌丸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最后的最后，小乌看到她的家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停止。

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小乌丸沉默的伸手，将小乌拦到了自己的怀里，一下下安抚着小乌。

平氏失去了一直以来掌权的家主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呢？

大到，破坏了之前一直僵持着的局势。

本来平氏在和源氏的对抗中，是稳稳压制着源氏的，而平氏家主死讯的传出，让天皇彻底没了顾忌，开始光明正大的给平氏施压。

源氏，此时的源赖朝正在举杯痛饮，庆贺自己的老对头的消失。

髭切作为源赖朝的佩刀，自然陪同着他。

端着酒盏，髭切也不喝，就借着灯光看着杯中液面反射着的波光。

没了那个难缠的平氏家主，剩下的平氏也就不那么棘手了。身为家主，过于能干和强势，这就导致了身为继承人的几位平氏公子显得平庸起来。

事实也正如髭切所想的那样，继位掌权的平氏大公子初一当权，便指挥着平氏吃了几次败仗。

而天资愚钝不可怕，可怕的是，还不肯悔过，没有自知之明。

小乌丸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焦躁的在原地踱步。

地面上满是茶具的尸体。

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水，小乌丸在思索着接下来他们还能做的挽回局面的事情。

几次失败，如果能让人清醒过来，到也不是无法接受。

“小乌丸殿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等候多时的小乌丸放下茶盏，抬眸，看着终于显露出了谦卑之色的男人，稍稍点了点头。

自此，源氏和天皇一脉迎来了平氏的反击和报复，战场的局势又变回了相互对峙的消耗局面。

打破平衡的是源义经的一次完美的突袭。

平氏已逝家主的次子战败，付丧神拔丸于此次战役中消亡。

“滴答……滴答……”

水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小乌跪坐在自己的屋内，低着头。在她的身边，放着的是一件绣有扬羽蝶花纹的银白色花纱。

放置于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有血液透过指缝流出。

“小乌。”

小乌丸掀开帘幕，果不其然的看到他遣人送来的食物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一旁。

“还在伤心吗？”

赤足的乌鸦童子靠近了。

“父上大人……”

已经一日没有开口说话，也未曾喝过水，小乌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拔丸他，和我约定好了的。我们说好了，等到回去后，要去找鹤丸好好道歉。”

小乌抬起头，眼睛略略红肿，还带着血丝。

她就这样安静的跪坐着，抬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上，不知道是在问小乌丸还是在问其他人。

“拔丸那个家伙就那么走了，再也不会来了。连个告别都没有说，不只是鹤丸，我也会生气的……”

明明拔丸最喜欢热闹了不是吗？活跃起来连鹤丸都比不过他的搞事程度。

小乌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已逝去的束着高马尾，总是吵吵嚷嚷的少年的模样。

拔丸……木枯……

在他前往战场之前，小乌清晰的记得，拔丸眼睛里的微弱的恐惧，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乖。”

小乌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乌。

他视若亲子的后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去，还是以被折断的方式，他同样的心痛。

偏偏，现在整个平氏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不能露出一点点软弱的情绪。

小乌扑到小乌丸的怀里，压抑着声音，小声的抽泣着，手里死死握着拔丸送给她的那一条花纱。

那是拔丸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战争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个付丧神的死去而消失，每日繁重的任务挤占着小乌的时间，压榨着小乌的精力。

自从突袭之后，平氏在这场对抗中再次落入了下风。

陡然加大的压力逼着小乌飞速的成长，她开始不断的出没于危险的前线，开始试着指挥一小部分的士兵完成独立的任务，开始适应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自己想方设法利用一切条件脱身。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的局势对平氏却越来越不利。

又是源义经出其不意掀起的一场战役，这次，平氏失去的是对京都的控制权，还有一把名叫天国的太刀。

手握着穿透了肩膀的箭矢，小乌一把扯出断箭，伴随着鲜血流出的还有她眼睛里的泪水。

分不清是身体上还是心中更疼，小乌死死抱住小乌丸的腰，就像是失去了拔丸的那天夜里一样，埋在小乌丸的怀里。

和上次不同的是，小乌借着这次的伤放声痛哭。

不甘心，她好恨啊。在一年前，他们都还好好的，拔丸和天国还能联手逗弄着鹤丸，她就坐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