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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总会抽出所有空余的时间去看?沈素约。

周末回家,还被奶奶早中晚不停的灌汤喝,说她越来越瘦了,得好好补补。

然后,她成功地被奶奶补到流鼻血。

如果说回锦南对她的唯一幸事是什么?那一定是重拾爷爷奶奶的爱。

哦,对了。

陈一乘的父亲跟单兆斌生?意?上往来甚密,就在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他俩在两家的家宴上撞上了。

所以,单季秋又猜中了一条。

单兆斌认回她,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拿她出去和亲。

她挺唏嘘,商人?本色,不过如此。

所以那个时候,单季秋是很排斥陈一乘的。

可是俩人?同在一个班,又都?是导师的得意?门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躲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躲得掉。

直到某一天,陈一乘拦下了她,跟她说:“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躲着我,我承认当年对你是有点好感,那不是因为你是唯一打败我的女生?,我自尊心?受挫。现?在我俩应该目标一致,对抗那什么狗屁的商业联姻才对,我俩一头的……”

单季秋又被眼前这?个人?惊讶到了,在她眼里陈一乘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存在。

原来,也?挺叛逆,放荡不羁的。

那天,两人?聊了挺多,也?对彼此有了新的认识。

算的上是志同道合,谈得来且三观一致的战友。

大三的暑假,锦南大学辩论队到北大打辩论。这?也?是单季秋第一次来到北京,连带着爷爷奶奶也?跟着过来了。

她没辙,只?能?跟随爷爷奶奶去大伯家住。

也?算是阔别十多年见到了记忆中已经很模糊的大伯大婶,以及那个高冷的英俊大哥。

陈一乘在这?边也?有亲戚,几乎每年都?会过来,算是半个老北京。

他便搞了辆车给单季秋当起了导游和司机,说得空了就带她感受一下首都?的人?文气息。

单季秋对北京的人?文气息还没陷入什么特别的感受,倒是对北京的交通印象深刻。

堵,比锦南还堵。

这?天辩论结束,他们不负众望拿了冠军,而单季秋也?一如既往的拿了最?佳辩手。

晚上几个大学辩论队在东道主的安排下要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算是庆功宴,也?算是欢送会。

陈一乘看?时间还早,说带单季秋去爬长城。

单季秋想着明天就走了,既然来了,总归是该去看?看?自己理想中的遗憾。

“长城就不爬了。”单季秋剥了颗大白兔含在嘴里,又递给陈一乘一颗,稍显含糊地说,“去清华逛逛吧。”

陈一乘接过来,笑着点头:“行,走吧。”

到了校门口,陈一乘让单季秋在阴凉处等着,他到停车场去取车。

单季秋站在那儿?当个雕塑,天热地燥,她却在魂游太虚。

她想去清华逛逛纯粹跟陆允没有关系,年少因为外婆的关系走上数竞,理想是清北。

既然北大已经去过了,清华自然也?应该去看?看?的。

至于?陆允。

那晚以后,她就真的完全放下了。

年少时那些心?酸和苦涩,全然成了打心?底里的祝福。

她相信,他能?喜欢的姑娘一定不会差的。

他也?一定会幸福快乐,平安一世?。

也?从那以后,单季秋喝酒也?时刻保持着一个度。

清清醒醒,明明白白,进退有度。

车笛声将单季秋的思绪拉了回来,陈一乘的车停在她面前。

她弯唇一笑,下意?识抬头扫了眼马路对面停着的车,茫然地顺着那条路线看?了眼别处。

随即,她收回了视线,低头,伸手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陈一乘见单季秋坐进来,才问:“看?什么呢。”

单季秋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摇头:“没什么,走吧。”

陈一乘见单季秋神色无异,变发动车子?将车汇入车流。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单季秋除了余可夏还继续联系,跟陆允他们乃至整个高中生?涯的同学们都?几乎断了联系。

谈不上刻意?为之,就是太忙,忙到经常忘了手机这?东西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人?情冷暖这?种东西本就如此,时间长了,再好的感情都?会淡,谁离了谁这?日子?都?得继续过下去。

就这?样,单季秋和陆允慢慢的连生?疏客套的节日群发祝福也?不再互发了。

微信的对话框里最?后的时间永远停在了——

2014.1.30晚上23:59:59

LY:【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祝你新年快乐!】

2014.1.31凌晨00:00:02

秋:【新年新气象,新年快乐!】

而她和他终归是过上了不再有彼此的,新的生?活。

……

大四,单季秋通过了司法考试,随后被保研。

而这?一年的春天,万物还未复苏之际,沈素约没能?撑过去,永远的离开了她。

虽然几个月前医生?就跟单季秋打过预防针,说各项指标都?不太乐观,怕是撑不住了。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单季秋还是觉得她的世?界塌了。

从出事到现?在,沈素约没有醒过来一次,也?没有再给她留下一句话。

就这?么在睡梦中离开了。

下葬这?天,单季秋在沈素约的墓碑前坐了一整天。

记忆还在出事那天,脑海里全是外婆笑意?浓浓的声音。

“小?秋啊,外婆希望你能?幸福,希望有个人?能?疼爱你,为你遮风挡雨,让你有安全感。”

“希望看?到你穿上漂亮的婚纱,亲手把你交到能?带给你下半辈子?幸福的那个人?手上,外婆就安心?了。”

“其实小?允真的不错,外婆最?放心?把你交给他。”

“你喜不喜欢他?这?女追男隔层纱,我看?小?允挺好的,说不定他对你也?有那意?思呢,皆大欢喜。”

“你可不知道,当年啊咱们中国女排第一次拿冠军的时候啊……”

这?几天单季秋愣是没掉过一滴眼泪,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指挥。

直到爷爷奶奶过来接她,两个老人?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对她说:“回家吧。”

单季秋当时是恍惚的,一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也?没有了光。

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家了。”

“胡说,你有家,爷爷奶奶就是你的家。”

就这?么一句,单季秋终是在沈素约的墓碑前崩溃大哭,最?后哭晕了过去。

那以后她做了个梦,梦里面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陆允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直守着她,守了一整夜。

单季秋醒过来的时候是青/天白日大中午,她也?确实是在医院。

只?不过,她望着旁边空空如也?的椅子?,目光越过窗外,沉静地看?着溢在窗边的金灿光旭。

万物遵循着生?死循环,没有人?能?逃脱这?个自然法则。

于?是,活着的还是得坚强的活下去。

这?一年是2016年。

五月,单季秋一个人?去了趟西藏,放下所有,去到了那个离天最?近的地方,洗涤心?灵。

她租了一辆车,一个人?在旅途中,去看?雪域高原的每一帧天地湖泊,去转山转经筒。

听一宿梵唱,踏在纳木错北岸,走过圣象天门,守一夜繁星。

夜里,她躺在车里,手上的手机里正播放着2010那年跨年的那段视频。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她笑着抬起头,便看?见了天边那颗最?亮的星。

八月,单季秋斥巨资去了里约热内卢,亲眼见证了中国女排重夺冠军之路。

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当国歌在场内缓缓奏响的时候。

她跟所有的中国人?一样,热泪盈眶。

外婆,你看?到了吗?

中国女排,夺冠了。

也?是这?一年,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唯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科比,正式宣布退役。

同为“永不言弃”的女排精神和曼巴精神,也?在这?一年撼动了无数人?。

那时的单季秋也?蓦然之间有了很深的感慨。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些曾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都?随着时间的随波逐流在一步一步的走向结束。

……

2017年单季秋抽空回了趟厘城,她打算把季梦薇的坟迁回锦南,跟外公外婆葬在一起。

一切办理妥当,单季秋回到了老房子?。

当年她回锦南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尤其是外婆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动过。

失去人?气的房子?里除了厚厚的灰尘和浓烈的霉味儿?,映入眼帘的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单季秋站在客厅,双手扶在单人?沙发的靠背上,午后的阳光正好铺洒在长沙发的大半边和茶几上,灰尘也?变成了橙黄色。

身后是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小?秋,把葱油小?饼给你陆爷爷他们送过去。”

单季秋蓦地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从眼前经过:“哦。”

她应声,接过沈素约手里的盘子?时,还不忘偷吃。

“你这?孩子?。”沈素约哭笑不得地瞪了一下小?姑娘,“还不快去。”

开门的声音瞬时响起,还是儿?童的陆允甩了甩手上的水看?向她,然后突然笑着伸出双手把水甩到她的身上。

单季秋下意?识抬手躲了一下,身边却跑出了一个小?姑娘,一边围着餐桌跑着追打小?男孩,一边喊:“陆允,你站住,你别跑。”

两个小?孩儿?跑到了她身后。

单季秋一转身,少年陆允大剌剌地敞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看?我干嘛,抢到遥控器你就能?看?你的薛功灿了。”

“好啊!”

擦肩而过的少女皮笑肉不笑地走到电视机面前,伸手摁下了电视机单的开关按钮,立在那儿?守着,“咱们谁也?别看?。”

“秋崽崽,来来来,遥控器给你。”少年从善如流地把遥控器递过去。

少女以胜利者的姿势走过去伸手的同时,少年倏地举高遥控器,绕过茶几去开电视。

冬日暖阳里,少女仰着头跳着脚去扒拉少年的胳膊,抢他手中的遥控器。

“你给我,你还不是喜欢周幼琳。”

“我喜欢不代表要看?那么老土的剧情。”

“哪里老土?你才老土。”

“那么喜欢以后去韩国找他,嫁给他啊!”

“要你管,我就喜欢,就喜欢,你管不着。”

“……”

少年左手换右手,就是不让少女抢到,入耳都?是吵闹的声音。

“小?允,小?秋,别闹了,过来吃饭。”

单季秋转身看?去,饭厅孤寂,空旷无人?。

她再回转身,看?向客厅,静谧无声,无人?无影。

一切都?是刚刚进来的样子?,除了她和这?些被尘埃掩盖在时光里的东西,早已物是人?非。

单季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一步步环视着房间里的床柜桌椅,然后走到了书?桌旁边。

那曾经被摆满书?本试卷的桌面,如今空空如也?,只?留一层厚厚的灰。

她转身走到窗台边,抚摸着窗框,像是要抹平上面的灰尘遮挡的印记,去寻找着什么。

终于?,她弯下腰来,吹了吹窗台角落那极不易被人?察觉到的地方。那里露出了几个刀刻的蓝色小?字。

单季秋一眨眼,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女。

少女正拿着一把小?刻刀埋头在窗框角落里刻字。很快,她朝着窗框边缘吹了吹,又拿起圆珠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最?后抬起头来,盯着窗框陷入了沉思,嘴角挂着一抹羞涩的浅笑。

单季秋凑近看?去,那上面写?着:允你知秋意?吗?

眨眼间,少女不见了。

单季秋再看?,那几个字的颜色淡了许多,她不由得伸手摩挲了几下。

不多时,她转身离开,往外婆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卧室里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卧室里,单季秋蹲在衣柜旁,手里捏着一只?老式录音笔和一张寸照,录音笔还在播放着。

是阔别多年的那把碎碎念的熟悉嗓音。

“今天小?秋跟小?允吵架了,说是不去清华,要留下来陪我,这?傻丫头还给讲了一堆大道理。我是老年痴呆,我又不傻,我知道你想陪着我……哎,是外婆对不起你……”

“最?近我觉得我这?记性真的是越来越差了,我真怕有一天我连小?秋都?不记得了。小?秋啊,外婆想亲眼看?到你毕业,找工作,找对象,结婚。外婆还想亲自牵着你的手送你出嫁,你说我要是突然不记得你了该怎么办。嗯,我得趁现?在还清醒赶紧录下来……”

“我的外孙女她叫单季秋,长得特别漂亮,成绩还好,这?张寸照就是她,多漂亮啊,当初还说照的不好看?。说起来,我跟小?秋都?好久没拍过照片了。明天吧,我一定记得让老张给我俩拍张照片,这?样我就更加不会忘了……”

“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小?伙子?能?娶到我的小?秋,我倒是有个中意?的,就是隔壁的小?允,毕竟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我很放心?。如果——”

录音笔突然没电了,声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而衣柜边那个姑娘,早已经抱着双膝,哭的泣不成声。

……

2018年,单季秋完成读硕所有要求,通过硕士学位论文答辩,提前准予毕业。

因为形象出众,能?力一流,名声在外等等黄袍加身的光环。不但招来各大律所投来的橄榄枝,连法院检察院都?来要人?。

而她,最?终选择了大四曾实习过的,国内著名的红圈所——锦唐律所。

当初实习后锦唐就十分想留下她,确实太优秀,不想流掉这?么个难得的人?才。

奈何她选择了继续读硕。

锦唐创始合伙人?之一的严律,在单季秋结束实习临别时对她说过:“锦唐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儿?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

正式收到锦唐的offer后,单季秋也?刚好搬进了在律所附近找的那套房子?里。

两室两厅,其中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房子?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小?区环境一流,在这?片属于?精英圈,租金自然也?不便宜。

单季秋看?上的是装潢布置,她很中意?,是她看?了众多套房子?中最?理想的一套。

她尤其喜欢的是客厅连接书?房的超长落地玻璃阳台,宽敞明亮,视野俱佳。

左边远远望去是锦南最?为繁华热闹的江景和错落有致的参天建筑,近处右边不远的地方是颇像厘城老房子?那种烟火气缭绕的小?巷弄。

这?儿?,是锦南新旧更迭的时代缩影。

也?是经济与文化,快节奏与慢节奏的融合。

上班的头天晚上,方宁儿?过来说是为单季秋庆祝。

鉴于?主人?家这?厨房小?白的性能?,最?终就只?能?点外卖凑合。

方宁儿?跟单季秋说:“就你那个暗恋故事做成沉浸式剧本杀,现?在可火了,回头给你这?个原型授权人?提个成。”

单季秋剥着虾的手一搁,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她抬眼瞅着方宁儿?,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开朗,人?际交往也?没问题,看?来也?在慢慢的走出来,是好事。

她笑道:“提成就不用?了,我以后去玩,你这?个股东给我个终身会员价就行。还有,今晚你负责剥壳我负责吃。”

“重点是。”单季秋将纸巾丢到一边,“千万别爆我马甲,不然我让你剧本下架。”

方宁儿?正好剥了一只?虾递到单季秋碗里,笑道:“放心?吧单律师,改编过了,当事人?玩也?发现?不了,你不玩过了。”

“那倒是。”单季秋点点头,夹着虾肉往嘴里丢。

吃的差不多了,单季秋收拾,而方宁儿?则在屋里到处溜达,便溜达进了单季秋的书?房。

她在书?桌上看?到了两个相框,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老太太,另一个是单季秋和两位看?上去很贵气的老人?的合照。

“一张是外婆,另外一张是爷爷奶奶。”单季秋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进来。

当年沈素约的葬礼办的简单,没有请任何人?,所以方宁儿?也?没见过。

“难怪你长得比明星还漂亮,超强遗传啊!”

方宁儿?也?知道单季秋外婆在她心?里的分量,怕触碰到她的伤心?处,故意?把话说的轻松一些。

单季秋不置可否地弯唇一笑,“我还有俩堂哥也?特帅。”

方宁儿?很没兴趣地一笑,偏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这?双小?鹿眼被还没整理好,很是凌乱的书?柜里其中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她不自觉地走过去细细打量。

是一枚CMO的金牌。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金牌?”方宁儿?问。

“嗯。”单季秋点头,走到方宁儿?身边,目光也?停留在这?枚金牌上,思绪回到了六年前。

跟陆允告别后,他很快就去了北京。

陆允走后的第三天,沈素约可以转去锦南,她才放心?回家去收拾行李。

而这?枚金牌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书?桌上。

她拿起金牌,摩挲着,舍不得放下。

陆允永远是最?懂她的人?。

她知道,这?是他留给她那份遗憾的念想,就好像是她亲自拿下的这?枚金牌一样。

最?近家里还没收拾妥当,东西到处搁,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给拿了出来,忘了放回去。

“小?秋姐。”方宁儿?拍了下愣神的单季秋,“还想他呢?”

“没。”单季秋顺手将金牌放进了旁边的一个盒子?里,笑着看?向方宁儿?:“我在想明天第一天上班穿什么。”

“我帮你挑。”

“好。”

……

书?房的灯被熄灭,阳台落地窗外对面的江岸四周泛着莹黄的光芒,踩着安静的月光一并淌了进来。

一缕落在木相框,一缕淬在盒子?上。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刑罚知其所加,则邪恶知其所谓——诸葛亮《赏罚》

酒吧那首歌——五月天《突然好想你》

明天进入下卷,接下来就不要养肥我了,这几天很重要啊啊啊~以及,我甜文露回来了~

小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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