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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砚瞧了瞧我,再瞧了瞧我手里的茶杯,“这个,似乎,大概,是碧螺春吧?”我低头看着水杯里泡着的叶片,色泽碧绿,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披茸毛,果然是碧螺春不假。“谢御史对茶颇有研究啊,啊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拿扇子虚扇了几下,一眼瞥见晏濯香在写字,忙伸长了脖子,“晏编修在写公文?”

“子夜时分,三人对饮,写公文岂不煞风景。”晏濯香取了一张纸摊开在我跟前,看着我笑道,“天牢内,侍郎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不待我回答,他提笔在白纸上飞舞了一个字,正是那日天牢内我拿树枝在地上草书的一个字,居然模拟地纤毫毕致,若不是看着他在我面前当场写下,我只怕要怀疑这是我什么时候梦游写的字。我想起那日对他允诺的,什么时候认出这是什么字,什么时候本官就不吝赐教。

我合上扇子指着白纸黑字道:“晏编修可辨认出来了?”

谢沉砚凝视着这个草书,蹙眉,“这也能辨认出来不成?草书成这个模样,莫非是顾侍郎的字?”

我谦虚地应了一声。

晏濯香又取了一张纸,垫在方才的纸上,再提笔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运笔有力,开阖大气,字迹端妍,呈在我面前。

我看了一眼,没说话。谢沉砚也看了一眼,念道:“香。”

的的确确是个“香”字。

谢沉砚拿起先前那张纸比对,诧异不已,“这如何能看出来,是个香字?”

“是啊,这如何能看出来?”我附和道。

晏濯香搁笔,并不回答我们的疑问,面上一笑,将话题扯了回去,“顾侍郎该兑现自己的话了吧?”

“那是应该的。不过,今晚难得大家兴致这么好,不如,我们去喝酒吧?”我将手里的茶放到案上,嘿嘿一笑,“喝茶终究寡淡了些。”

“这么晚了……”谢沉砚迟疑着。

“不晚不晚,子夜正好!”我从坐席上爬起来,扇子塞进后衣领里,揉了揉膝盖。

“喝什么酒?”晏濯香显然对我的提议抱有怀疑。

“全京城最好的酒!”

在我连骗带哄之下,谢沉砚与晏濯香随我踏上长安街头,最后站在了醉仙楼招牌下。

“这……”谢沉砚定在了原地,神态有些纠结。

晏濯香但笑不语。

我忙解释道:“谢御史,我们只喝酒,不留宿!”

“可……”谢沉砚还在纠结。

“喝酒不喝醉仙楼,便作至尊也枉然。”我随口诌了一句,拉着谢沉砚袖子,摇着扇子,诡笑着迈步入了青楼大门口。

“姑娘们,顾大人来了,小晏探花也来了!”老鸨秀娘眼尖,一眼瞅着了我们,兴奋地大喊,“哎哟,小兰,你个死蹄子,不知轻重,快别理那个韩肉包,接待顾大人和小晏要紧!”

我们一行三人方迈入大门,花红柳绿莺莺燕燕瞬间便将我们围了个举步维艰。

“顾大人,好久没来了!”

“小晏,这么久不来,可是把我们玉姑娘给忘了?”

“诶,这位公子可面生的很呐!”

拉拉扯扯中,我被拽到了一个温香软玉的怀抱中,晏濯香被拉到椅子上坐了,谢沉砚脸色泛红站在原地一步也撼不动。

我被灌了两杯酒,塞了半根香蕉,啃了一串葡萄后,瞧见谢沉砚还站在原地与姑娘们对峙,他一眼朝我望来,眼波动荡,我小心肝一颤,忙推开面前的姑娘,挤入人潮中,把谢沉砚给捞了回来。

“顾大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谢沉砚坐在我对面,神态说不出的纠结为难,一句话没说完,被旁边的姑娘给灌了一杯酒。

我瞧得心头一颤一颤,谢沉砚被呛得咳嗽,旁边的姑娘忙给他捶背,娇嗔道:“哎哟,这位公子不会喝酒?”

我也颇感诧异,担忧问他道:“谢大人酒量如何?”

谢沉砚咳嗽完后,答我道:“一般。”

我琢磨不透这个一般究竟是几斤几两,不过应该还成吧。我拉着给他灌酒的姑娘们嘱咐道:“这位可是名门望族谢家的公子,你们可得服侍周全了,灌酒慢些,别呛着他。”

“哎哟,顾大人可真是,这般叮嘱,莫非是不舍得?”一个俏姑娘往我脸上摸了一把。

“顾大人断袖断得厉害,都断到谢家头上了,妹妹们日后只怕盼不着顾大人了!”又一个俏丫头在我心口摸了一把。

谢沉砚见我被摸来摸去,不由脸色尴尬,神态僵硬,“顾、顾大人……”

我在被灌酒的空当对他摆摆手,“谢公子吃好喝好,权当宵夜了。”

我再抽空从美人们的脑袋上望过去,就见晏濯香微笑地坐在姑娘们中间品酒,一看就是老江湖。

我鼻子尖,忽然闻见一阵熟悉的香气从楼上蔓下来。就听某个嫖客兴奋地喊了一句,“花魁玉生烟,终于肯下楼了!”

再听某个姑娘揶揄道:“小晏探花,你的玉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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