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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燕清此刻的心情是晴空万里,那自认办事不利,才放跑了最大那头猎物的吕布,就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不过,他在这次战役中,两次在最关键的时刻主动发起进攻,斩敌无数,战功昭著,又在单挑中斩了敌方大将华雄,使得西凉兵士气大跌,这些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因此吕布揣着满肚子郁闷,很不负责地将打扫战场的琐碎活全丢到了高顺和张辽头上,也没人背地里道半句不是。
等吕布派了亲兵出去,让他去告知燕清关于董卓带着一帮嫡系人马溜掉的事后,一张英姿勃发、线条刚硬、当得起英俊的脸,就变得奇臭无比了。
——哪怕无人出那怨怪之言,他却一向骄傲,这回失了大手,实在忍不住生自己的闷气。
吕布这会儿其实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窝着,然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燕清所居的主帐。
不上座也不上榻,只面无表情地躺着,目光放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高顺张辽都忙完回来了,四处寻不到他,才问了情况,掀门布进来。
先来的是高顺。
抡起同吕布打交道的时间,他无疑是军中最长的,一见这虎须待捋的态势,就明智地选择缄口退出,暂时放置不理。
张辽则不同。
他一看到吕布这会儿竟就这么带着满身尘土、还混着发乌的血污碎肉,大喇喇地在燕司空曾踩过的地毡上躺得四叉八仰,仪态全无不说,既毁了一张毡子,也让帐内都变得臭烘烘的。
张辽的脸色,立即就跟着变难看了。
——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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