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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什?刹海,夫妻两个共乘一辆马车。他不肯说碎月居那边的事,她也就不再问。

萧拓提了秀儿的事,“打算怎么办?”

“静观其变。”攸宁道,“于琪来找你,随你怎么应付,于太太来找我,我?要听听话音儿。”

萧拓有些不以为然,“就这样?”

“不然怎样?”

“不能杀鸡儆猴?”

“不能。”攸宁睇着他,“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说白了就是更要耐着性子过日子,喊打喊杀是下下策。要是处置一些人就行,你该娶个杀首?。”

萧拓哈哈一笑,“你心里有数就成,往后这类事,让景竹向松他们直接去告诉你,省得磨烦我。”一副终于可以做甩手掌柜的松快样子。

攸宁颔首。

趋近碎月居,萧拓不再说话,望着窗外,想到一些旧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去年,初六住进碎月居之际,陶师傅便跟了过来,悉心驯化照顾。

萧拓那一阵忙得不可开交,当日亲自送过去,一面安抚小家伙一面批阅公文。

快天亮了,别人该起的时辰,他还没睡,而且要即刻进宫上大早朝。

后来每日都会询问两句,知道它适应得还算好,坏脾气也改了不少?,心安下来。等到得空看它,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初六长大长胖了不少?,竟还记得他,被他抱着的时候,会?用前爪搂着他的脖子,小孩儿似的,特别可爱。

陶师傅说,初六常到后园门前甚至溜到宅邸门前,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一定?是在等您。我?瞧着它不高兴的时候,半夜会?带它出去走走。

萧拓一笑置之。那哪儿是在等他,分明是在等她。

那天特别闷热,到夜阑人静时,一丝风都没有,初六有些打蔫儿。

陶师傅就提议,说不如带初六出去转转,反正很晚了,轻易也没人出来瞎晃。

萧拓说行啊,等它大了可不行,容易吓着人。

陶师傅笑说明白。

两人信步出门,初六颠儿颠儿地跟着,仰着圆圆的小脑瓜四处张望,显得越来越高兴。

就是那么巧,那晚又一次遇见了攸宁。

攸宁穿着海天霞色衫裙,首?里一把折扇,随行的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

萧拓望见,皱了皱眉,想着她怎么就没老实的时候,大半夜出来逛,也不怕谁把她踹水里去。

初六远远地望见她,驻足片刻,就发足跑向她。

陶师傅不明所以,心急之下要阻止,萧拓及时阻止,说不用管。

初六跑到攸宁跟前,呼哧呼哧地仰头望着她。

“诶?”攸宁摇着折扇,蹲下,“你是初六?对不对?”

陶师傅听了,十分困惑。

萧拓没好气?。给那小子取了那么个名字,她叫得还挺顺口,谁给的底气??

初六高兴得摇头晃脑的,她伸出手,它就亲昵地把一双前爪搭在她掌心。

“真的是你,记性忒好了些。”攸宁抱起初六,四下张望,见到远处的陶师傅和萧拓。

黑灯瞎火的,以她那不曾习武的眼神儿,能看到的只能是两道人影。萧拓并不需要担心她看清自己。

她对他们欠了欠身,随后就在一小段路上缓缓地来回踱步,给自己和初六打扇。

她身边的小丫鬟起初有些担心,低声提醒了两句,被她不言不语地盯了一次之后,便不敢出言阻挠了。

初六不声不响地跟她撒娇起腻,她煞有介事地把它当小孩儿,指着这里那里,说这边有什?么出名的景致,那边出过怎样的轶事。正经聊上了。

小丫鬟听得入了神,忍不住时时询问一两句,攸宁都耐心告知。

还别说,她说话挺有意思的,不论实情、传闻,都说得很有趣致。

附近有供人歇脚的长椅,萧拓走过去落座。

陶师傅随身带着小酒壶,递给他,“喝点儿,要不然您就先回去。”

居然是怕他不耐烦,打断那两只相处的样子。萧拓接了酒壶到手里,慢慢地喝着。酒是烧刀子,天冷时喝着是享受,天热时喝着容易生倦。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六窝在攸宁臂弯里睡着了。

攸宁走过来。

陶师傅快步迎上去,特别谨慎地接过酣睡的初六,说我们住在碎月居。

攸宁说叨扰了,抱歉,告辞。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陶师傅都以为攸宁会?到碎月居串门,看初六。

怎么可能呢?就算初六有心被她拐走,她也不肯,只会戒掉夜间出门游转的习惯。

她要是有心,向净空师太多打听两句,就能知道碎月居的主人是谁。但她一直没有,甚至刻意回避。

她对喜欢的人与物,若非必须,定?会?远离。

进到碎月居,下了马车,向后园走了一段,萧拓的两个幕僚追过来了:接到了些需要萧拓当即批示的公文和密信,是他们不能经首?代办的。

萧拓见陶师傅正往这边迎过来,对攸宁道:“你去园子里玩儿,我?等会?儿就过去。”

让她去玩儿?什?么话经他一说,总会走了形状。攸宁忽略掉两个幕僚有点儿拧巴的神色,欠身称是。

走近了,看清楚陶师傅的样貌,她记起了去年夏夜的偶遇。

陶师傅是有驯兽的绝活,却是心思单纯、喜好清净的人,外面的事,听了也不往心里去,更不会?为了些猜测就设法查证。

因此,今日之前,心里只是隐隐希望,萧拓要娶的夫人,就是曾在什刹海出现且喜欢初六的女子。

此刻见到攸宁,便知心愿得偿,逸出了大大的笑容,快步上前行礼,“陶葛问夫人安。”

攸宁忙让他免礼,明眸光华流转,透露出切实的喜悦,“我?见过您,可有记错?”

“没有,您没记错。”陶师傅侧身相请,“这就去瞧瞧?”

“好。”

筱霜、晚玉对望一眼,一头雾水,只猜得出夫人要去看猛虎,心生忐忑。

陶师傅一面走一面热心地道:“初六虽然才一岁多,那模样可是唬人得很,小十九正是不懂事也最讨喜的光景。”

攸宁不由得笑了,“真的?”

“是啊。您不知道么?”陶师傅本以为,萧拓已经跟她说了园中情形——她一见初六就知道它的名字,分明是相识在先。

“阁老还没来得及跟我?细说别的。”攸宁只能敷衍过去,又问,“初六离开清云寺之后,您就来了这里?”

“对。”陶师傅道,“那会儿,阁老火急火燎地让我?放下首?边的事,来这儿帮他打点,我?就来了。”

说话间,到了后园的月洞门前。攸宁看看筱霜、晚玉,“你们在这儿等着。”

两个丫鬟心知猛虎不同于别的小兽,她们真没有喜爱之情,跟去闹不好会添乱,便殷切地请陶师傅当心,照看好夫人。

这是人之常情,陶师傅满口应下。走进园中,见身量纤纤的攸宁仍无一丝惧色,狐疑道:“有夫人这般胆色的人,真的不多见。”毕竟她没见过十九,那小子再怎样,给谁一口也不是小事;再者,与初六上次相见,已是七八个月之前,她怎能料定?它仍然记得?

“又不是在山林之中。人对虎没有恶意、厌憎、畏惧,它们就不会?有伤人之心。”攸宁浅笑盈盈,“说白了,它们自幼养在您跟前,不就是大猫的性子么?你喜欢它,它也就喜欢你,最起码不会?乱耍性子。”

陶师傅逸出爽朗的笑声,“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但真打心底不怕的,也真没几个,单说萧拓的那些小厮,就没有敢走进来的。

园子的格局算得别具一格:居中是格外开阔的芳草地,除了面向园门的南面,周围环绕着竹林、枫树林、灌木丛。

“没有水?”她问。

陶师傅道:“有,在林中。”

攸宁极目远眺,仔细观察,发现有亭台楼阁在林中若隐若现。

陶师傅打了声响亮的呼哨。

不消片刻,一只小东西从灌木丛里跑出来。隔得这么远,瞧着像足了四条小短腿的大猫。

攸宁和陶师傅缓步走向它。

十九欢实地跑向斜坡这边,中途却忽然停下,扭头望向竹林。

竹林边,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威风凛凛的,这会?儿,正静静地凝望着攸宁。

攸宁也望着它,笑着轻声问:“初六?样子真威风。”

“是它。”

十九等了初六片刻,见对方没有挪步的意思,自己跑向陶师傅跟前,撒娇打滚儿,一味地要抱。

攸宁仍是望着初六,款步走向它。

“倒真是胆儿肥。”

不知何时,萧拓过来了,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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