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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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驶入天空,太阳藏在云里，机器轰鸣，身体失重。

秦绝坐在靠椅上,闭着眼睛算着时间。

一切都显得有些梦幻，让人不大敢相信。

明明半天之前他还在和一帮老狐狸在公司里互相打太极,在酒桌上和程父推杯换盏,可是现在,他却在飞往程野所在的地方的路上。

挂了一个月的面具还没来得及脱下来,就被从心底里泛起来的喜悦和不安给冲破了,他的眼角眉梢还带着些少年人少有的圆润,可嘴角却一直往上咧着。

从下午五点开飞，一直到晚上八点。

每一秒都像是一颗沙粒,从秦绝的心头上一颗一颗的滚过去,秦绝从没像是现在这样感受到时间的焦灼。

飞机落地时是晚上八点一十分,秦绝什么都没带，一身轻松的出了机场，打了辆车，让司机带他去郊区附近的商业区转。

他百度过这附近的军训基地，郊区有两个,而在这军训基地的附近有一个商业区，是距离军训基地最近的。

而且他从楚刀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和程野开黑的朋友圈,估摸着程野现在应该是在某个网吧里。

当然，他也和楚刀侧面了解过，但不敢问的太直白。

毕竟楚刀看起来也像是个没脑子的大嘴巴,他怕楚刀跟程野说了，被程野察觉到。

总之，现在这四周逛一逛吧，如果实在找不到，他也可以直接回飞机场去等，反正程野最终也是要从飞机场的固定登机口走的，也不怕找不到人。

W市是个沿海小城，过年时候也并不冷，空气湿哒哒的，风吹到脸上一点都不割，反而黏糊糊的，秦绝被吹得身上都发汗，就把棉服外套脱了，拿在手里头拎着。

W市曾经因为渔业而兴隆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向旅游业转向，所以每年暑假和年假的时候，这座临海小城的人都很多。

司机还和秦绝介绍了附近的一些特色，说起来也都是和海有关，比如一些海鲜餐馆、海洋水族馆，和一些去海上小岛上的活动。

秦绝靠在车窗上听着，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听到些有意思的就点点头，给司机点反应，但多数时间都是一直往外看的。

司机的车围着这郊区来回转了两圈了，见秦绝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秦绝。

彼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W市的夜晚很热闹，华灯初上，商业区各种过年活动、打折促销全都挤在一起，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卖各种小零食的小贩堆满了整条大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可后座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坐在车里往外看，像是个看遍世间百态的旅人，不参与也不融入，就站在一旁看着。

明明还是个年轻人，身上却像是裹着沉沉的暮气。

司机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又觉得对方可能不大会搭腔，也就作罢了，继续在这地方转圈。

郊区的商业街虽然不如市中心的繁华，但人也很多，而且这位客人的要求很奇怪，专门在网吧前面转，正好前面一个红灯停绿灯行，等在路旁的人群立刻蜂拥而上，淹没了半个道路。

司机有点不耐烦，抱怨着“过年又好多人来旅游”，一句话还没说完，后座上的人突然动了。

司机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一下子跳起来，拉开车门，拎起棉服外套就跑。

微风吹过，少年人的衣角纷飞，露出来一小截腰身，在璀璨的灯火照耀下，泛着蜜色的光。

司机看怔了三秒，然后怒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狠拍方向盘怒吼：“没给钱呢啊！！！”

秦绝急急刹车，回头把钱扔回去，也顾不上让人家找零，回头又冲向了人群里。

马路上人群拥挤，摩肩接踵，秦绝不断在四周环视。

刚才在人群中他瞥见了一个背影，跟程野有八分相似。

可是他一跳下来，整个人就淹没到了这人声鼎沸的城市里，来往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刚才那么清晰地背影现在却看不见了。

秦绝拎着外套，飞快的跑在陌生的街头。

陌生的街头迷了人的眼，他跑的太快，有些喘不上来气，冰冷的空气顺着嗓子眼儿往里钻，喉咙口却是火辣的，久违的烦躁又一次顺着胸口处攀升上来，秦绝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半响才克制住胸口处因为无力而爆发的愤怒。

妥程野的福。

他的脾气已经好到了让自己惊叹的地步。

秦绝站在街头路灯下缓了一会儿，伸手抓了一把头发。

他算是明白自己有多异想天开了。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藏着那么多人，他就算跑过来了又有什么用，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里面，找到他想要的人呢。

他靠在路灯下，低着头看自己脚下的那一团光晕，像是透过这一团光晕，看到了无力的自己。他身上的力气都要被压榨干了，整个人像是一个被挤压干净了的棉花，动一下力气都没有了，四周热闹的声音都被隔离在了一层水雾之间，温暖，但他又触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