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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一笑:“教主,当年因为您酒后失言,邙山君大怒,您便说出再也不见我,再也不喝我的酒这样狠心的话。如今邙山君这样狠心对您,也算报应了吧。”通天教主知道这相柳道人素来记仇,此刻却也无力恼他。
相柳却不忘趁人之危,款款道:“教主,我们这些妖兽,素来喜欢恃强凌弱,欺软怕硬。您这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倒真想让我□□一下呀。”
通天教主没有回答。
相柳凑上前想看个端的,却不料他竟是已昏死过去了,无奈地耸耸肩,俯身将他打横抱起。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晚风习习。
折腾了几个时辰,夜已深了。
通天教主坐倒在丹房的罗汉床下,薄薄的白绸衣外随意披了件玄色长袍。他的脸色已恢复了些血色,甚至还有些微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黑陶酒盏,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面前的楸木棋盘。
棋盘对面的青衣道人微笑道:“教主,可要再添一盏?”
通天教主一言不发,青衣道人莞尔跪起,端起旁边地上的酒壶,为他斟满。
通天教主捏着酒盏薄如蛋壳般的边缘,送到唇边浅酌了一口,随着咽酒喉结滚动。
青衣道人执子落下,笑道:“教主,您可要失地了。”
通天教主微微挑眉,手指间夹了一枚黑子,衬得那手指愈发白皙。他落下一子,又懒散地呷了口酒。
青衣人挠头道:“哎,您还有这一手?这就是所谓的以退为进?这一片自杀了,那一片却反而活了。”
通天教主却没什么兴致,只问:“酒呢?”
他话音刚落,就突然听得一声怒吼:“直娘贼的!通天你他娘的作死啊!信不信老子一口吞了你!”
那青衣道人吓得从蒲团上跳起来,一见冲进来的是一只虎皮小猫,又嬉皮笑脸道:“哟哟,这不是狰?怎么装起幼齿来啦?”
小猫大怒道:“蟊贼!老子不是说过,你再敢来碧游宫,老子扒了你的皮!”
青衣道人提着衣摆踮着脚躲到通天教主身旁,委屈道:“你骂我作甚?是你家教主留我的。”
小猫指着通天教主道:“相柳你滚,我跟他有话说!”
青衣道人抹着眼泪作小媳妇状跑出去了。
通天教主的手肘搭在身后靠着的罗汉床上,手臂随意垂在胸前,食指与中指间轻夹着黑陶酒盏,乌黑的长发披散,落在地上。那幽深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小猫呲牙道:“教主,你又把相柳这蟊贼叫来干嘛?你忘了你是喝了谁的毒酒,才把身体搞垮的?”
通天教主道:“我难受才喝的。相柳的酒虽有毒,却可以镇痛。”
小猫道:“只是饮鸩止渴而已!,麻痹一时之痛,事后不是痛的变本加厉?你又不是没喝过,你难道不知道?!”
通天教主轻笑道:“我当然知道。”
小猫觉得这道人定是喝醉了脑袋坏掉了,急得直挠墙,“你笑个屁!知道你还喝?”
通天教主这时才抬起头,深沉的目光竟清醒得慑人。
“狰,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相柳的毒酒虽然会伤脾胃,却是唯一能缓解我的东西。如果不喝,这里……会疼到无法呼吸。”
通天教主按着自己的胸口,看着狰,淡淡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希望我死。可是,我并没有自杀的打算,你也不必怕我被毒死。”
很多人都想你死,你更要好好保重,气死他们啊。狰心里叹道。
“两千年前,你一剑劈了半个云台山。我和穷奇都吓坏了,这才让相柳趁虚而入。他的毒酒虽然让你暂时忘了丧徒之痛,可是那么多年下来却也损坏了你的身体。若不是龟灵圣母的弟子朱晶带着儿子朱华来投奔你,你恐怕早就被相柳毒死了。”
狰继续道:“我虽不喜朱华,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感激他。如今却同样因为他的一句话,你就要故技重施,再做这饮鸩止渴的蠢事。朱华若不能救你反而害你,不如让我杀了他。”
通天教主放下酒盏道:“你这是拿邙山君的性命威胁贫道么?”
狰沉声道:“你若还爱他,就为他好好保重自己。”
通天教主扶着床沿站起身,修长的身影走到窗口,伫立在明月的清辉中。
“朱华他……恨不得我快点死。”
他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沙哑而艰难地说。
穷奇慢慢地现出身形,并肩蹲在狰的身旁,和它一同注视着悲不自胜的通天教主。邙山君只是不喜欢通天教主的纠缠,却并没有期望他去死啊。这道人还是这么偏执孤傲的个性,遇事就喜欢钻牛角尖。
狰低声问:“你来找他有何事?”
穷奇道:“水火童子说,邙山君已经和白狐主走了。”
狰骂道:“他娘的朱华!”
穷奇道:“是因为北海龙王敖顺已率大军围剿邙山。此刻应该已经到黄河北岸了吧。”
狰道:“这事休要和道人说,就让这没良心的赤练蛇自生自灭去吧!”
穷奇苦笑道:“蛟精若死了,某个道人岂不是得疯掉?”
狰朝地啐了一口,道:“我看他早就疯了!穷奇,你跟我去堵相柳,把那厮绑了填北海眼!”
两只上古异兽俱隐了身形。
明月的清辉如秋夜的寒霜般薄薄覆在通天教主身上。他眼眸低垂,纤细的手指抓紧披在肩上的玄袍,显得有些神经质地按在胸口。
这个时候,月辉忽地明暗了一瞬。通天教主心一沉,倏然抬眸,目光清冽。
一条马首蛇身的黑影,箭一般朝他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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