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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璞大会人员繁杂,戒律堂特意派了不少黑衣修士维护秩序。
哪怕大白特意控制了攻击范围,还是引起了玄衣修士的注意。
一小麦肤色的干练女修从旁边的一丛椒树中走出,执笔走到虞琅和那群淡蓝衣袍修士之间,自腰上黑绳解下绛色毛笔,自报家门道:“太常峰,戒律司,杨歆羽。”
她五官锐利,生?的三白眼,长眉飞扬,整张面上全是直线,便显得格外英气严厉。
杨歆羽来自戒律司,不与他们“师兄、师姐”地客套,干脆道:“诸位因何生?事?”
那群跑了?灵兽的弟子争先恐后地凑上来,七嘴八舌地想要告状:“杨师姐明鉴!虞琅她……”
话没说完,先被虞虹岚冷笑一声,引鞭挥退。
虞琅把大白捞到肩上,一拱手,道:“杨师姐,是他们无凭无据造谣诽谤,说我金丹有亏,先生?事端,请戒律司明察!”
另一群人却不服,探头探脑道:“不论如何,虞师姐赶走了?我们的灵兽!杨师姐你?可不能不管啊!”
杨歆羽却挑眉道:“金丹有亏?你?就是天玑峰真传虞琅。”
她在戒律司与祁启同级,自然知道玉清峰告诉虞琅金丹有异的事情,又久断官司,只扫众人一眼,再稍作推断便有了?主意。
她催动绛色毛笔于半空写出“寻衅者”三个黑色大字,一笔一划如其人般刚毅,黑字旋即幻化为黑色细绳,稳稳落在那群淡蓝衣袍修士衣袖之下的手腕上。
虞琅和虞虹岚对视一眼,心道这位杨歆羽看着面色不善,但断事属实雷厉风行。
而那群淡蓝袍修士哪里肯服?
入了戒律司还不一定怎么出来,他们还如何安享晚年?
众人登时像是沸腾的水壶般喧嚷起来,却见杨歆羽随手一挥,几张禁言符便封了?嘴。
杨歆羽还是那副冷面模样,只在拉着一群呜呜咽咽的修士向西区。
却在跟虞琅擦肩而过时,转了转过分?小的黑眼珠,冷冷道:“虞师妹,你?最好能自证清白。戒律司不容弄虚作假之辈。别辜负了?祁师弟……的信任。”
虞琅同样肃容,刚想说这跟祁启有什?么关系,先有一只拖着翡翠色长尾的灵雀,口衔石莹润的青色玉叶落在虞琅肩膀。
灵雀衔叶,是典璞大会斗法?邀约。
正当虞虹岚蹙眉沉声说“石青色?是玉清峰的人?”时,虞琅已经接下玉叶,并转头看向见素崖北侧——
靠近天衍桥的位置,有一高高耸立的白玉斗法?台。
其上,腰缠软剑的年轻女修扶腰以待。
玉清峰,沉不住气了?吗?
虞琅跟虞虹岚点了点头,把大白托付给她,便御剑而行,经过一个个法?光大盛的斗法?台,绕过踌躇满志凌空飞行迎战的修士,轻巧落在白玉斗法?台上。
云真先见识了?虞琅灵兽的威力,再见她驾驭上古名剑翡景剑都如此游刃有余,心中先有了?一分?对强者的尊重和相惜。
云真用手在腰间一抽,橙红流光如赤霞骤涌,一息间软剑如流霞握在手中。
她醉心剑道,此番心中并无杂念,只当来比剑,跃跃欲试道:“玉清峰,云真,金丹中期剑修,邀战。”
虞琅静静看着云真。
这位既不与虞琅交好、也不偏爱方清菡的云师姐五官端正,三庭五眼,美则美矣,只是过分?木讷的神色倒显得有些?寡淡,属于那种见之即忘的美人。
可虞琅偏偏记得。
因为云真有位道侣,乃凤鸣山乐修楚骆曜,此时正腰佩玉箫站在斗法?台之下。
而楚骆曜马上要对方清菡移情别恋,然后抛弃云真。
就玛丽苏宇宙的男配之一。
虞琅看书时就挺同情云真,但无论如何,此时论的是剑,若想些乱七八糟的,反而是对云真的不尊重。
于是,她握翡景剑在手,剑辉清光凛然,扬声道:“天玑峰,虞琅,金丹初期剑修。”
却不说应战。
此言一出,台下聚拢起来的围观修士不少人扭头就走了?。
都是剑修,境界还差一个小修为,就算虞琅真敢应战也输定了?,有什?么好看的?
倒有不少玉清峰和天玑峰的内门和真传弟子自发地站成两边。
玉清峰的袁一平咽不下负荆请罪的气,连同其他人都吃过虞琅的亏,脸上早已挂上不屑的笑容,喝倒彩的话已经想了几十个版本,兴致勃勃地等着云真把欺师灭祖的虞琅被打得落花流水,给他们好好解解气!
而天玑峰的真传弟子们均在金丹之上,统一穿着月白长袍,气势汹汹地抱着剑,祁启也靠在他们背后的树上晃着腿。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虞琅这个天玑峰小师妹,心中也明白虞琅此次必输无疑。
可师兄师姐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给小师妹撑撑场子了?!
而云真抬起一手朗声道:“我乃金丹中期。云真绝不做以大欺小之事,我让虞师妹先出招,请虞师妹应战。”
就连在悬亭之上的方清菡都忍不住攥住袖口,暗道云师姐还真是个木头,迂腐!
但问题不大,就算让出先机,打败虞师姐也不成问题。
而虞琅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只淡淡抬手道:“云师姐,倒也不必。要我迎战也可——”
她顿了?顿,才道:“我同戒律司说过,若有人怀疑我金丹有异,自可在典璞大会约我一战。所以,是云师姐你?污蔑我的吗?”
此话一出,斗法?台周围登时如滚油沸腾。
谁也没想到虞琅受到如此严重的指控。
更没想到虞琅居然敢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当?真不要体面吗?
悬亭之上,方康平生生?捏碎一个玉壶。
虞琅逆徒,她想干什?么?
而云真所修剑道光明坦荡,从不在背后妄议他人,也不会白受冤枉,当?场不假思索道:“不是,我不耻于此。”
虞琅立刻道:“那是要你?来的人诬告我吗?”
云真卡壳了?。
此事也是,也不是,她无法?细说,道心又不允许她说谎,一时竟怔然难语。
而这短暂的沉默,足以证明一切。
虞琅垂眸淡然一笑,再抬眸却有说不出的凄怆,围观群修望之无不心生?凄怜。
但这哀伤却只有一瞬,在众人视线中央,虞琅再抬眼时,眼中只余明亮的坚定。
她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云团。
举起翡景剑,剑指苍穹。
她道:“我也曾是玉清峰真传,也曾供养师父师母,友爱同门,却未想到换来师长偏袒不公,同门虎视眈眈,甚至险些命丧于玉清峰。”
虞琅穷极目力,似是要看向云层之后的悬亭:“却没想到,你?们逼我离开玉清峰,在抱朴学堂中纵容弟子勾结欺压我,欲逼我让出试炼机会,这还不够?到了现在,竟是连我破境进阶也看不得?”
方康平和袁瑜已经气得眉眼急跳,方清菡盈盈起身,作出坚强姿态,御飞行器从悬亭翩然落下,衣袂飘飘,美目顾盼,真似病弱的仙子。
一群玉清修士赶忙围在她身边看顾,就连楚骆曜也见不得这个陪自己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的小师妹脆弱,急急跟上去。
而方清菡泪盈于睫,站在斗法?台前道:“虞师姐,师父师母对你有养育之恩,我们与你?更有同门之谊,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你?……”
虞琅看都不看方清菡。
更懒得听她慢吞吞说完。
虞琅只掷地有声地冷声道:“各位伏星同门、戒律司使者作证,有人居心叵测,捏造谣言、质疑我道心,蜚短流长、动摇伏星团结,我只能用我的剑,换一个公正的裁决!”
语毕,少女灌注灵力于手腕,翡景剑嗡鸣响彻云霄,她泼墨般的长发与月白衣袍迎风而舞。
最简单的颜色,却有种?动人心魄的明丽。
“虞琅,应战。”她说。
语毕,剑锋已起,磅礴灵力如骤雨突降,向着云真直直而去。
只是起手,足见功力,云真眉团一紧,哪里还敢让出先机,立刻提剑对上!
云真身为金丹中期剑修,自然有一番本领。
她足见轻点,向后飞掠,同时摆动手臂,挽得软剑轻舞,剑身如流云灵活,顷刻灵蕴四散。
刹那,似有霞光万丈,辉耀斗法?台。
可迫而察之,便能见到那并非是霞光,而是无数剑光分?影,无数短剑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剑阵。
每一柄短剑皆是灵力纯然,飞旋奔袭,远看便是红橙色霞光的波动流光之景。
斗法?台上众人无不被这剑光灵涌逼退几步!
众修士先是赞叹云真好剑法?,真真假假、虚实相生,短剑成阵,已是不好抵挡,遑论还有云真那柄软剑本体?
再看虞琅如何应对?
……她竟然一动不动?
原来已经吓傻了!
虞琅的确没有动。
她任翡景剑垂落,看那霞光剑阵如同一堵令人窒息的厚墙,带着锋利的剑气迫向她。
而翡景剑似全心信任虞琅,也同她一般,蕴灵不发。
当?千万短剑令她长发横飞,她蹙眉不动。
当?剑阵之威势削断她背后灵木的高枝,引得枝叶簌簌声响时,她眼神一亮。
当?霞光几乎要将她月白长袍映为橙黄色,当?红莲渡厄镯几欲自发护主,当?云真以为虞琅无力反击而准备强行收手,当?某些?玉清修士残酷而得意的神色已然展露——
少女终于勾唇一笑,提剑,抬眸!
虞琅看过陆星舟洞府的剑桩,任云真剑阵飞旋再快,在她眼中不过是点阵而已。
她只是在找,剑阵背后,云真软剑所在。
然后,给出干脆利落的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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