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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许知觉得后背好像被一团炙热的火焰烘烤着,他整个人都坐立不安,白着脸连忙打断医生的话,“我知道,是我不当心,下次我会注意的。”医生皱了皱眉,他和焉许知接触了也有两年,之前检测出来的数值一直很稳定,可这次出乎寻常的差,他指着化验单说:“你有几项已经严重超标了,许知,你自己也是医生,该明白这么代表了什么?”
“梁立野,你先出去吧。”焉许知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梁立野。
梁立野没动,焉许知抿着嘴伸手推了推他,目光落在了地上,压低声音道:“求你了,先出去吧。”
“许知,对不起。”梁立野的脚从泥潭里□□,他转过身,踉跄了一下,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摇摇晃晃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心,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发出来的痛苦,一点点一寸寸累积在这□□凡胎里。
梁立野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是他……是他伤害了焉许知。
“许知,刚才那位是你的朋友?”
焉许知看着门关上,慢慢转过身来,他摇头,嘴唇的颜色很白,轻声说:“是我爱的人。”
在医院里包含着太多的人间疾苦,从医生变成了病患,焉许知也成了这一方画本里的一个角色。他盯着摊开在桌上的化验单,说道:“我最近总是忘记事情。”
医生叹了口气,“是你的病情加重了,我给你把药量加上去,待会打针可能会比以往都要疼。”
“没关系。”
焉许知躺在床上,长长的针扎入腺体,伴随着冰凉的液体推入,还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疼痛。他的脸一下子煞白,额角沁出豆大的冷汗,一直到医生抽针,那股疼痛依旧未消散。焉许知身体蜷缩,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医生问他是不是很疼,他只是摇头。
隔了很久,身体变成了一截被雨浇透了的朽木,潮湿阴冷瑟瑟发抖。
他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可能只是几分钟,他听到梁立野的声音。
刻意放缓的脚步,像是风雨撞在玻璃上的呼吸,焉许知紧紧闭着眼,没有动。
梁立野蹲在了他的身边,医生嘱咐了他几句后就出去了,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一个忍着疼,一个忍着哭。半斤八两的凄惨。
梁立野把脑袋靠过去,离焉许知又近了一些。他伸手,不敢真的碰到焉许知,而是隔了一段空隙,用手指去临摹焉许知的轮廓,一遍又一遍。
疼痛和眼泪一样,需要时间平缓。
直到身体在这疼痛里逐渐麻木,不能接受变得可以忍受,焉许知微微动弹。
梁立野用手胡乱地擦着脸,紧张地看着焉许知,“许知,你醒了吗?”
焉许知侧过头,被冷汗弄湿了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他缓缓坐起来,缓了几秒,对梁立野说:“我们去吃东西吧。”
梁立野要说不要吃了,可焉许知却揪住他的袖子,发白的指关节还在哆嗦,梁立野听他说:“我饿了。”
在医院外简单吃了点,食不知味就是这样子。梁立野心不在焉,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两次,第三次时,焉许知说回家吧。
从医院回到家里,要两个小时,梁立野拿了条小毯子给焉许知,让他先睡一会。
焉许知的座位被他调低,车子驶出车库,有一段向上的爬坡。梁立野开车上去的时候很稳,焉许知竟然没觉到一点震感。
到了平坦的路上,光透过车窗泄入,焉许知的脸在光线下,几近透明。
梁立野问他,“不睡吗?”
他摇了摇头说:“睡不着,疼。”
梁立野捏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他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磕磕巴巴道:“疼……疼得厉害吗?我们再去……医院里看看好不好?”
焉许知揪起毯子,半张脸缩在里头,声音闷闷的,“你不要太担心,这个……我已经习惯了。”
梁立野沉默下来,用力捏住方向盘。
焉许知无精打采眼皮半阖,想睡却因为后颈的痛感而睡不着,只能蜷缩着弓着背脊,像一团被揉碎了的白纸。梁立野一反常态没有再说话,车内太过安静,他点开了广播,常听的音乐电台正在放绿洲乐队的歌。
焉许知微微动了动,听了几句,而后道:“梁立野,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条冬汛期里的鱼,冻在了被冰封层的河里,无论怎么做都游不出去……”
“那种焦虑的感觉很难受,我不擅长告诉别人我过得有多惨,我也不喜欢别人的同情,所以一开始知道了这个病后,我就隐瞒了你。”
“我不是别人。”
“我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更不想让你难过。”焉许知的声音减低,“以后看病,还是我自己去好吗?”
“不好。”梁立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说:“你是那条鱼,我就当凿开冰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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