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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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平好像“看”着跑马湖的位置，沉思良久后开口：“小姐来寻当年沉湖之事？”

青叶点点头，想到对方根本看到不到，她应了一声。

“小姐，你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是，我有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离开跑马湖。”

“宁先生，我只想活下去。”青叶把斗笠摘了下来，微风徐来，乌发和青色发带在空中飞舞。

“回青山流尘，找你师傅光禄元君，或有一线生机。”宁采平拍拍长衫上的褶皱，弯腰拾起脚底的竹竿，戳着往屋内走，刚踏上台阶，他停下来，依旧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你，能封住的只是一把剑，封不住的是人心。”

人心。

一只没有血肉的白骨之手，指着上官青叶的胸口。

还我心来…

又是这个梦。上官青叶猛惊醒，额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她按着狂跳的心，想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可是那颗心像是要蹦出来了一样，一次比一次大力，一次比一次兴奋。

她摸了摸枕间的包袱，掏出来一个药瓶，把里面黑棕色的小蜜丸塞进嘴里。

心跳变得平缓了，它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野兽，时不时就想挣扎一番，可挣扎之后总是精疲力尽，才发现原来都是徒劳的。

青山流尘派在原书里被提到过两次，一次是上官青叶和谭申成亲时，青山派了门徒来递贺礼。另外一次是上官家抄家时，青山流尘的一位弟子，把上官凌的孩子救走了。

上官青叶收拾东西，想着在此处也问不到什么，还不如一路向西去青山，看看有什么机缘。

只是这一走，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那个白月光。

上官青叶走下楼梯，找店家去结账，却看见店小二慌慌张张溜了进来。他皱着眉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小二，结账。”

“好嘞，姑娘，我多问一句，您打算往哪走啊？”小二绕到柜台后面，掏出一个算盘。

“西南，青山。”

“姑娘，您啊绕个道，别走前面的红仙山。”小二算好账，把多余的银两退回给青叶。

“为何？”

店小二捏着袖子，又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砸吧着嘴道：“昨夜，红仙山的七侠寨来咱们这跑马湖溜了一圈，听说还拐了个姑娘走。”

上官青叶应了一声，倒是没当回事，随口搭着：“这七侠寨挺厉害嘛，中都这么多驻军，也不怕官府带着兵马给他们灭了。”

“姑娘，这朝中政事变化莫测，现在谁有心思管那些山贼！”

说完店小二走到神女像前，焚香祈福。

上官青叶走出客栈，寻到一家驿站，买了一匹黑色的骏马。本来还担心自己能不能驾驭的了，谁知上了马背，才明白什么是水乳交融。

红仙山是通往西南的必经之路，上官青叶时间宝贵，不想用来绕路浪费。这座山长满枫树、黄栌树，一到秋天霜降前后，夕日红霞，秋景瑰艳，是文人墨客的最爱。

可惜，这红仙山自古便不太平。

前朝抗狄的将军秦氏，落草为寇建了这七侠寨，说是山贼，却做着走镖的正经生意，说是镖局，却一个个凶神恶煞，草菅人命。

听闻，七侠寨的当家人素来喜爱吃人脑，他常年派人在全国各地搜买一些乞儿，买回来以后就敲碎脑壳，吸吮人脑。

上官青叶一路上山，一路听到这样那样关于七侠寨的传言，想到店小二说的掠走一个姑娘，心下不免有些为其担忧，但想到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而有心无力，不免心头涌上一些凄凉。

翻过红仙山，就是永和镇，青叶打算加快脚程，在天黑前赶到永和镇。无奈这山路崎岖，加之青叶身体内经脉被封，浑身的气力也只能使出五六成，马背颠簸，赶到山顶时，便已日落，她看到山林之中，有一座青砖瓦房，虽破败，但也可勉强栖身，便将骏马拴在屋外，自己走了进去。

说是屋子，有些勉强。坑洼不平的硬土地面上铺着乱糟糟的茅草，有人踏上去，便会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一栋墙破了大洞，横七竖八的露着青砖，屋顶上还透着风，呼呼的往下面灌凉气。

上官青叶没工夫琢磨屋内供着的那尊神像到底是谁，她的目光紧紧贴着神龛之下，那几个张牙舞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男人。

他们衣衫不整，脸上挂着诡异的，贪婪的，扭曲的笑。就像饿了许久的秃鹰，死死的盯着地下的猎物。

在他们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在扭动。那就是他们的猎物吧。

她捡起脚下一把生锈的匕首，紧紧攥在手里。其实她可以转身逃出去，大门光秃秃的敞在那里，没人会注意到她。

但是当她听见他们的声音，粗鲁、恶心，透着下流、猥琐。

上官青叶好像知道地上是什么了。

她觉得脚下有千斤重，转头看了看屋外那只吱吱吱叫的黑鸟。

上官青叶，与你无关，你走吧。

“啊！”一声哀凉的嘶喊刺进她的耳膜，这一刻她真希望时间可以静止。至少，留给她十分钟去做这个选择。

她转过身，看见地上那个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女人。她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左右滚动，来躲避周围伸来的肮脏的手。

有一个男人忽然发力，按住女人的脚腕，另外几只手狠狠伸向女人的胸口。她拼命捂着衣服，双脚不停地蹬踏。

上官青叶放弃了思考，她握着匕首冲那群人大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人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她，眼里充斥着可怖的红丝。

“滚，要不连你一起上！”

带头按住女人脚腕的男人低喝一声，离她最近的一个矮个男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恶鬼看见了生魂，向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