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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家诞生第二个皇子的事,直接传遍了半个京城。

不少人等着看齐王的反应,却发现齐王实在太滴水不漏了,既没有佯装出来的高兴,也没有蛛丝马迹的忐忑,有人故作不经意地提了提,她还奇怪起来了:“是贵妃生儿子不是贵夫人生儿子吧,问这么多做何?”

问话的大臣:“……”

不过等回家林今棠问起来,纪潇就是另一种态度了:“今日问过我娘了,说是叫阿狗,生得挺健康的,不过我没看到这小家伙,贵妃一直不太待见我来着。”

成康帝无法得子的预言只有少数人知晓,因此林今棠听了“生得健康”,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关注点反倒在于:“阿狗?”

“是乳名,不都这样吗?”纪潇道。

林今棠:“的确,就是不知取自何意,莫非是贵妃喜狗?”

“哪有的事,是按‘字辈’来的。”纪潇自己也觉得怪好笑的,嘴角扬着,“我亲姐姐乳名叫阿牛,贵妃生的九妹叫阿雉,三姐六姐八妹分别占了兔,羊,猴,轮到小弟就是狗了呗。”

林今棠:“……”

你们皇家能不能放过人家十二生肖。

他一回想,发现漏了什么:“你的呢?”

纪潇道:“唔……我跟她们不大一样,我不是地上爬的。”

林今棠:“……”

纪潇:“我叫阿鱼。”

林今棠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确认了一遍:“叫什么?”

“阿鱼。”纪潇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屋中时间如同凝固,外头倒是风不止,沿窗而过而不入,激得身上起了一些颤意。

纪潇起身去关窗户。

足足有半炷香的时间,林今棠才拉回自己的神儿,对重新坐到自己面前用目光询问的纪潇道:“没事……有位故人也叫这个名字。”

纪潇笑了笑:“真巧。”

“嗯,真巧。”

他脑中有些乱,又不知道在乱些什么,这样的乳名其实挺常见的,在集市逛一逛都有听到路边小儿被爹娘唤这名字的时候,最多也不过驻足回头一瞬。

可此时却不大一样,大概是因为纪潇与他的关系并不是萍水过客,也可能因为纪潇和她都像是属太阳的,才觉得命运实在巧合得如同一场戏。

可林今棠也很快就想清楚了,先不说记忆中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真实存在过,就算她是真的,怎可能那么巧多年以后他们恰好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人,再说,齐王是男的。

那点微妙的幻想与期待轻轻碎开,林今棠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的药铺可以开了,明天我想出府。”

对面一时没吱声。

林今棠:“可以吗?”

纪潇终于动了,伸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征求我同意吗?”

“嗯。”

“你出府出就是了,怎么还要问我的。”纪潇突然笑出声,“又不是垂髫小童,还需要我领着你出门吗?”

林今棠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怪傻的,王府又不是皇宫。

药铺在东市最僻静的一条街上,位置偏不说,还有些小。这其实是他自己挑的,因为只有这间铺子不与林府其他的铺子挨着。

他只是过来看一眼,别的早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只需交给掌柜,不过出来一趟不能白来,他顺便把齐王府名下的其他几个铺子一起看了看,他虽不管中馈,但若是能想几个点子帮纪潇赚赚钱也好。

回去路上,马车却被堵住了。

外头声音杂乱,似乎是人们聚在一起看热闹,司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正君,前面是赌坊,怕是遇上人家追债了,可要小的去商量商量?”

林今棠道:“不用,绕路吧。”

他不想管闲事,偏偏闲事找上门来,还没来得及调转个马头,忽然便有一个声音大喊:“司棋!”

那声音略耳熟,想忽视都难。林今棠扯了扯嘴角,飞快地朝外面吩咐:“就说齐王在车里。”

紧随着话音,有人扑到了车前:“三郎在里面吧?”声音带点醉意,更多的是一种见了救星的激动。

司棋压低声音:“二、二郎君,您这出什么事……哎,您别掀帘子,齐王在里面呢……”

“啊——”

林今棠听了这声痛嚎,微叹了一声,掀开窗帘子:“司雁,放手。”

司雁放开人,往前走了几步,拦住了想要追上来的赌坊打手。

林今玄此时发丝微乱,外袍不知去了哪儿,整个人一副颓相,没了那身锦衣,他看起来和路边的贩卒没什么差别。

他扒住窗子边,恳求地说:“三郎,借二兄点银子,不,不多。”

林今棠问:“多少。”

“就……四百八十两。”

司棋惊得瞪大了眼睛:“四百八十还不多?”

“我没带那么多钱。”林今棠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林今玄有些急:“能回去取吗?你身边有仆人,叫他们取,齐王府离这儿也不远吧。”

林今棠朝不远处扫过去,围观的人都纷纷好奇地朝这边张望,赌坊的打手已经悄悄围在了马车附近,个个拿着棍子等这边的消息。

他出门的时候没用印有王府标志的马车,带的人也不多,更没带多余的饰品物件。

想了想,只能把束发的头冠取下来,从窗户递出去。

林今玄伸手便要接。

林今棠却避开了他,唤道:“司棋。”

“哎。”

“去抵账。”

赌坊跟当铺挨着,几个打手进去询问。

林今棠趁这功夫,用陈述的语气道:“你沾了赌。”

林今玄既羞愧又窘迫,林今棠的目光让他感到无处遁形,他下意识地出口:“我是……是被人骗了,我也没想到……”

“母亲祖母知道吗?”

林今玄卡了壳,看那神情便知他瞒着呢。

林今棠实在无语,也懒得跟他废话了:“那头冠不止五百两,不过我也不想跟你多算,二兄记得,你今日欠了我四百八十两,今年内还清,要是拖到明年就从正月起按月涨利息。”

林今玄瞪大了眼:“你一个头冠都五百两,不差我这点钱吧……”

林今棠:“你自己说的借。”

“是,我是借的,以后肯定还。”林今玄神色别扭,“但是怎么还涨利息的,咱们一家人不用算那么清吧?”

林今棠面不改色:“谁跟你一家人?我纪家的。”

林今玄:“…………”

娘的,谁敢说不是呢。

很快赌坊的人就出来了,为首之人远远朝马车行了一礼——那头冠上镶的珠子整个西京就那么几颗,他们估摸已经猜到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了。

司棋很快便拿了一张单子回来:“正君,账销了。”

林今玄松了口气,正想拿那单子,就见林今棠先他一步接了过来。

“留作凭证。”林今棠说。

说罢便启了程。

司棋跟在窗外走路,有些忧心地嘀咕:“二郎君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以前他可是很上进的,怎么一下子输了这么多的钱。”

五百两不是个小数目了,平凡老百姓家一两银子能活一年,便是王府,以纪潇的节俭,也能花用上很长时间。

林今棠的头冠能值这个价,也是因为这头冠是大婚前齐王府送来的,他私库里最珍贵的一只,不戴白不戴。

“正君,您说二郎君能告诉家里人吗?”

“他欠了我五百两,只要他不想赖账,不告诉也得告诉。”

司棋恍然,五百两这么大的数目,林家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林今玄。

“那万一他赖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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