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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川已经比曹玉凤高出半个头,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长个儿早,曹玉凤发现自己也没有比班上的男生高多少。这半年跟着彭俊贤打篮球算是白打了。
秦少川道:“我去送了柳老师。”
除了那些活到八十多岁的喜丧,一般人的葬礼都很简单,一副棺材,一刀黄纸,在亲友的哭声中被埋入地下。
曹玉凤也去了,虽然柳翠芝生前大部分的时间里都不喜欢她,当她看着棺材放入坟坑中时,潸然泪下,她想上一世她死后定然也是这样的——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曹玉凤没有接话,两人一时沉默起来。
秦少川低着头踢一颗小石子,小石子咕噜噜地滚远,等他走到跟前,再一脚被踢远。
曹玉凤瞥了他一眼,“班上的那几个男生很头疼吧?”
秦少川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何止头疼,我弟已经够烦人的了,没想到他们比我弟还烦,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以后得对我弟好点。”
曹玉凤笑起来,“家里给他们交学费,让他们上学,可他们在学校胡作非为,真是浪费了大人的一番苦心。”说完曹玉凤笑得更厉害了,上一辈子她不就是这样的么,气得曹明耀摔东西,现在倒是说的头头是道。
“他们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时候我都想不管,可又怕他们影响别人。”
“你也别太操心,人生是他们的,任何人都没有义务为他们负责。”
“我是班长,有责任。”
“知道你是好班长。”
秦少川嘿嘿地笑,脸上一抹潮红。
曹玉凤猛然瞪大眼睛,拍秦少川的肩膀,秦少川问她怎么了,曹玉凤朝前努嘴,“你看那个是不是黄明……黄老师。”她总是习惯性地叫黄明生,改不过来。
秦少川也看到了,“他这是要去哪儿?他家没在那边吧。”
“我们过去看看。”
“不,不好吧。”
“哎呀,怕什么,反正你回去又不烧饭。”曹玉凤的八卦之心顿起,抓住秦少川的手腕跟了上去。
黄明生怀里抱着东西,贴着墙角,走的很快,像是怕人看到。
这个时间村民们都在出工,孩子们放学回家烧饭,路上几乎没人。
曹玉凤和秦少川悄悄跟着,秦少川几次劝曹玉凤,“别跟了,让黄老师发现不好。”
“他不会发现的,你就不好奇他去哪儿?”
秦少川摇头,他一点儿都不好奇。
曹玉凤翻白眼,“你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快点,拐弯了。”俩人迈开小碎步,捯饬的很快,躲在墙角边往里看。
黄明生到了村东头的一家院落,院落用木栅栏围了起来。惠芹刚出工回来,正在洗脸。她像大部分村妇一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身做庄稼活的好身板,模样不算出挑,也不难看,笑起来一对梨涡。
剪了齐耳短发,实在是那把头发太脏了,洗不干净。
惠芹看到走进来的黄明生,先笑了,“是明生啊。”
“我听说你没米了,给你送点过来。”
惠芹拿起晒在晾衣绳上的毛巾,擦干净脸,摇了摇头,“不了,我挣的工分够的,明天就去供销社买。”
“还有一晚上不是,你就拿去吃。”
“真的不用了,我还有点玉米面,晚上贴饼子,你要是不嫌弃,贴好了送你几个。”
黄明生立时笑了,“我不嫌弃,你把米收下,送我几个贴饼子,正好。”
惠芹还是摇头,“贴饼子我送你,但是东西你拿回去,我真的不用。”她回身朝屋里走,“我去和面。”
黄明生几步跑到她跟前,举起布包,“我都带来了,你就收下吧。”
惠芹依然摇头,绕过他进了屋。自从她在深水村住下,总是有单身汉来她这里,有送东西的,有坐着不肯走的,还有挑明了要跟她过日子的,一开始她好笑脸相迎,后来一见到他们来,直接抄扫帚轰人。
结过一次婚,惠芹已经看透,男人都一个样,没过门的时候对你千般好,一旦结婚,就把你往死了打,惠芹的心已被前夫打死了。
黄明生也来过几回了,惠芹念他老婆死了没多久,又拖个孩子,还算是给了个好脸色。
她现在最想的是挣点钱,把围墙给砌上,再弄个大门,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每晚睡觉枕头边准备一把菜刀,生怕有人趁着夜色摸过来。
黄明生唉声叹气地抱着布包走了,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被班上的学生看到了。
曹玉凤撇嘴,“柳翠芝死了还不到两个月,他就急吼吼地找女人,薄情寡义。”
秦少川的看法跟曹玉凤一样,若是柳老师地下有知,怕是要哭断心肠。他朝院落里看了眼,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西边搭了个凉棚,凉棚里砌了个灶台,旁边放着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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