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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红糖水,差不多是女人生完孩子能得到的全部特殊照顾了。
王凤一开始只是慢慢的喝,后来又了些力气,干脆一碗水直接灌下了肚,她躺回炕上,背对着自己新生的女儿,连看一眼都懒。
张寡妇给孩子扎好脐带,等着王凤的胎盘下来,替她收拾好。
朱大娘一边叹气一边把小孙女抱起来,“这孩子长得倒是挺有福的,白白胖胖的,看脸活像个小子,老三媳妇你别愁,这一胎这么像小子,下一胎一定生小子。”
几个女人把炕收拾好,却没有把炕席重新铺回去,只是又铺上了一层新的草木灰,炕席也是很珍贵的,不能沾女人生产完的脏东西,免得洗不掉。
屋里的火炉已经没有什么柴火了,马大丽又添了几根柴。
“别添了,屋里太热了,生完孩子发燥。”朱逸仁媳妇拽了一下她,给她使眼色。
生了丫头的人,待遇太好,是连生丫头的人本人都接受不了的。
马大丽这样添柴,王凤自己都会不高兴。
“大丽啊,回家。”马占山在外面喊她。
“哎。”马大丽应了一声儿。
“我也回去了。”张寡妇洗手准备走。
忽然瞧见了炕上的灰颜色不对,怎么这么快就被血浸湿了?“张大嫂,您看。”她拽着要走的张寡妇,“草木灰怎么这么快湿了。”
就算是生孩子,也不至于血流这么多啊。
张寡妇凑近了瞧了瞧,又掀开了王凤身上盖得薄被,“坏了!大出血!”她脸色立刻微变,“快!快叫外面的男人找赵老六套车!”
赵老六很快来了,一家子人先把苞米秸厚厚地铺马车上,又铺了一层草帘子,这才铺了一层褥子,把包得严严实实的产妇抬上车,朱大爷从正房出来,拎着个布包,从布包里小心地点出十几块钱塞给儿子,“快去县医院。”
“十几块钱哪儿够啊!”马占山急了,把布包整个抢过来塞到朱逸理的怀里,“带着。”
“你们先走,等会儿我跟着去。“朱逸群转身往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张寡妇一看这个阵式,啥也没说悄悄走了,马大丽傻愣愣站在那里,不知该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马占山打了她一下,“傻站着干啥,回家。”
“爸,是不是我打错针了。”
“闭嘴!”马占山狠狠给了她一嘴巴子,“不许提这事儿!女人生孩子死人不正常的吗?哪年没死人?”
死?大出血?死?马大丽的脸变得煞白煞白的。
把失魂落魄的女儿拽回了家,马占山简单把情况跟葛凤芝说了,“朱老三媳妇儿命不好。”
“唉,可怜两个孩子了,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葛凤芝念叨了两句,把马大丽拽到自己跟前,“这孩子脸咋这么白啊?吓着了?”她摸了摸马大丽的头。
“吓着了,胆小儿。”
“唉,有几年屯子里没听说谁家媳妇生孩子死了。”
“哪有几年啊,就去年临山屯老顾家的媳妇儿不就生孩子生死了吗?”
“好像这有这么回事儿。你说当年我生宏生的时候不也挺危险的吗?孩子脚先出来了,当时好像是尚老师赶上了,尚老师主意真正啊,硬把脚给塞回去了,让孩子在肚子里面翻个儿,屁股先出来的。”
“那可不是咋地……”两口子捞上了,葛凤芝搂着马大丽,回忆起了当年,过一会儿看她脸色还不好,“掌柜的,家里有红糖水没?”
“我不喝。”马大丽一听红糖水脑袋就疼。
“我给她冲碗姜水去,好像还有一块儿姜。”
一碗姜水下肚,马大丽感觉好点儿了,躺回了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第二天给学生上课都觉得没精神,讲了上句忘了下句,干脆让赵小玲儿带着朗读课文。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她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朱逸群。
她愣了一下,脸瞬间白了很多。
“大出血子宫摘了,人没事儿,过几天就出院了。”朱逸群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他没说的是幸亏他后来带着退伍金赶到了,医生当时抢救时就说得做大手术,至少得五百块钱让家属准备钱。
当时的那个布包里最大的面值是十块钱,数了又数只有不到三百块。他赶到之后凑足了手术费,手完术之后,医生让打的几种药他也作主选了好的,又交了几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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