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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她已经抱着胳膊歪着头看向另一边。明明看身形只是个瘦弱的女子,可脾气比谁都倔。
而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回归,对长安城所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多少双眼睛已经在盯着她,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没了沐家的庇护,没了陛下的宠爱,凭着一腔孤勇,在长安,是活不下去的。
沐沉夕在马车上打了个盹,马车一停就睁开了眼。
她的睡眠一向好,甚至以前在马背上都能睡着。毕竟行军打仗,几日不合眼都是正常的。她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养精蓄锐。
回到谢府,一桌饭菜果然已经做好,全是她爱吃的。
她一通狼吞虎咽,伸手要夹起一大块肉的时候,谢云诀的筷子敲了上来:“慢些吃,没人同你抢。”
“这不是习惯了么。”她含混不清地回了一句。
“食不言。”
“知道了知道了。”沐沉夕咽下嘴里的饭菜,停下来盯着他,“对了,成婚之前,有些事得说定了。”
“何事?”
“你不许拿谢府的规矩管着我。我可听说了,你们谢府的规矩印成册子,三个月都学不完。”
长安城里的少年人,没有哪个没受过谢氏家训荼毒的。沐沉夕家中虽然不学这个,可在太学没少挨谢云诀训。
他训起人来,可比夫子严厉多了。
沐沉夕有时候都敢在陛下面前张狂,可到了谢云诀面前,总是要惧上三分。
“可以。”
“还有,我们虽然成婚了,但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没办。你若是阻我,立刻和离。”
“再议。”
“还有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哪天我要是闯了祸,你可以休了我。我做的事自己担着,不连累你。”
“只此一条没有可能。”
“为何?我可是为你考虑。”
“你既然嫁给我,你做的事情,我自然替你兜着。”
“只怕是兜不住。”沐沉夕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云诀只当没听到,继续往她碗里夹菜。沐沉夕填饱了肚子,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婢女叮咛走了进来,沐沉夕一眼瞧见了她手里的熏香,连忙道:“谢兄,这就不用了吧?我既然应了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断然没有逃跑的道理。”
“是么?”
沐沉夕也知道自己在谢云诀这里显然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君子,她以前谎话连篇,作恶多端,早就没什么信誉可言了。
“这熏香是真不必了。”沐沉夕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诚恳道,“我若是想走,方才在荒山上就走了。”
这话倒是不假,沐沉夕可是行伍出身。行军打仗利用地形作战是她的强项,以前每年的围猎,沐沉夕只要一入森林,就像是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踪迹。
她十岁那年第一次去围猎,便孤身一人截了十四名成年男子的猎物。要知道那十四人也都是长安城里说得出名号的青年才俊。
就连沐澄钧也向陛下感慨过,可惜他这个孩子是女儿身,否则当个大元帅踏平金国也不是不在话下。
但谢云诀并不是想听到这些,依照以往沐沉夕的脾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向他告白的机会?
沐沉夕瞧着谢云诀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忽的又开口道:“你已经不再是女扮男装的太学学子了,不用再唤我谢兄。”
“那唤你什么?”
“随你。”
沐沉夕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腻了过去,娇声叫道:“夫君~~”
谢云诀颤了颤,耳根子立刻红了。
“不行,还未成婚,这样叫不好。那就叫云郎吧,好不好?”她靠着他,眨巴着眼睛。
谢云诀撇过脸,这一次连脖子都红了:“嗯。”
他应了一声,便烫手山芋般弹开,起身走了。
叮咛傻眼看着沐沉夕,她瞪她:“瞧什么?你敢给你主母下迷香,不想活了?”
小丫鬟哪里见过这阵仗,沐沉夕这眼神可是战场杀敌练出来的。如今虽不至于那么凶狠,可是叮咛被这么一瞧,吓得扑倒在地,哭着讨饶。
“行了,别哭了。我知道是你家公子的命令,你不得不从。不过以后你跟了我,你家公子的命令嘛,你掂量着听。”
“奴婢......奴婢知道了。”一通恩威并施的敲打,这丫头想必也不敢太过造次。
“下去吧。”
沐沉夕舒展了一下筋骨,回去沐浴更衣,便歇下了。
今天在爹娘坟前跪了一天,她想了许多。她现在孤掌难鸣,来长安本是要走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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