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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在凡间可以过花灯节,逍遥自在,混进天界的相知和庚邪谈完了事,还得赶紧回去,免得做事儿时找不到人,自由闲散了千年的两个小子,可算也体验了一把劳碌的心酸。

人们祈愿会放河灯天灯,可天灯不到云霄殿,神仙也有自己的烦恼。

太子殿的护卫们都是轮值,轮到庚邪去了殿内,已是夜里,辞树点着灯,还在书房内枯坐,庚邪站了一会儿,非常没规矩地开了口:“殿下,您忙了一天,不休息休息?”

辞树并不呵斥他没规矩,头也不抬,声音温和:“你刚飞升,可能不习惯,天人不需饮食,也不需休息。”

“瞧您说的,”庚邪道,“即便身子不会累,精神还不会疲惫吗?天人也是人,不同样有七情六欲,烦恼苦楚?”

辞树笑了一声,庚邪越发胆大了:“天帝将如此多的事务都推给你们兄弟,怎么不干脆退位让贤。”

“慎言。”辞树终于从书卷里抬起头,提醒他一句,语气里没多少责怪,两个似是警告的字眼后,跟着的语句却多是怅然,“陛下他只是太累了,母后走后,他心力……唉。”

辞树想到什么,低声道:“太白星君,与多年前别无二致。”

庚邪收敛了自己没正形的样,站直了,语气难得严肃:“我来天界后阅过书卷,知道星君没有轮回一说,如今的太白星君再像,也不是从前那个人。一位星君魂归天地后,命星是否再诞生星君也是看缘。”

“我知道,”辞树喃喃道,“星君诞自星辰,护封神女自天堑而生,太白和母后两位同时殉封,如今星君重诞,但凡有一丝希冀,陛下或许也在等,等神女再归,我和乘风自然也……”

天妖魔交汇处有汇聚浊怨的天堑,堑的南北两端各有大封阵眼,护封神女自天堑而生,担着守护大封的职责,三千年前天帝在大封处初遇神女,见之倾心,神女成了天后,她就是辞树跟乘风的母亲。

千年前,大封异动,浊怨若放着不管任其溢出,天地将遭难。南北阵眼破裂,神女以血肉神魂镇南封,当时正在天界的太白以星君之命镇了北封,平了异动。

神女本来从中诞生,她的神力自然能归于大封,而其余人命格皆不够重,才让最初的太白殉身镇压。就因此事,那时远在星界的庚邪便对天界没什么好感:大封异动是天界的不轨之徒搞出来的,却害得太白没了命。这回萧辰又刚好在天界出事,庚邪就打定主意,哪怕紫微派一圈人拦着他,他也要来天界瞧瞧。

等来天界一看,果然无能者很多,不过太子么……还像样。

辞树说罢自己笑着摇摇头:“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记性不好,有苦水可以找我倒倒,你要是不想我记着,我回头就忘。”庚邪直接上手,将他面前的书卷阖上,“你方才都说了,天帝也会累,你既然想替他分担,也把自己顾好了,现在,去休息吧。”

说来奇怪,辞树本不觉得疲怠,但跟庚邪一说话,注意力从卷轴上岔开,这会儿又看到桌面上被合起的书卷,竟提不起再翻开的心思,难道是真觉得心累了?

罢了,歇息也确实是必要的。辞树起身:“你在殿前时可得注意,今晚这般擅作主张,要是被某些文官瞧见,小心戳你脊梁。”

庚邪大笑,他表情上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惧怕被参,嘴上还是恭敬道:“遵命,只在殿下面前这样。”

辞树也笑了,庚邪的性子很对他胃口,他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洒脱不羁,辞树很羡慕,跟庚邪待在一起很舒服,他佯作一本正经道:“嗯,只在我面前放肆,也是很大胆了。去殿外陪我喝一杯吧,院里的相思花开得正好,不赏可惜。”

相思在天界倒是受喜欢,随处可见,不过么,自己可是刚得知萧辰中的毒里有相思。庚邪面上不动声色:“遵命,殿下。”

良辰美景配美酒,滋味甚好,可惜晃荡在人间的萧辰没人能陪着喝一杯,就木清那点酒量,萧辰可不敢再让他碰酒。

人间在六界中生灵最多,凡人寿数虽短,但他们生生不息,代代传承,人类以自己的生存方式,建立起了人间的繁荣昌盛。

花灯节,看灯的最佳时间当然在夜里,明霄城内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灯的种类也颇多,除了被推上街的大型灯车,还有可以放飞的天灯,以及顺水漂浮的河灯。

萧辰看着飞上夜空的天灯,又想起了幽冥的天空,那里的灯盏更多,不知是不是也承载着送灯人的祈愿。

今夜的集市被称为霄市,除了各色灯盏,还有许多卖画扇香囊以及面具的铺子,也非常受欢迎。萧辰和木清两人生的太俊,一路过来已经被不少姑娘小伙儿抛了香囊,惹得二人浑身都是香喷喷的,送之前搭话的,他们还能礼貌拒绝,可也有些人只是趁机图个热闹,送了并不非得要回应,塞了就走。今夜这样的时刻,承载心意的东西可不好随手扔,他们把香囊绳子拴在一块儿,不然都要兜不住了。

两人提着香囊串,路过一个面具摊前,萧辰忽而叫住了木清。

木清一转身,便猝不及防被扣上一张面具。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面具,不解地看向萧辰,虽很突然,但他也没有摘下来的意思。

萧辰给木清扣上的是个半截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萧辰瞧了瞧他露出来的唇以及下颌线,仔细回忆了下容渊的外貌,遗憾地发现真不好比较,毕竟连个头也不一样呢。

不过……在木清戴上半截面具后,萧辰终于想起自己对他的熟稔劲儿从哪儿来的了。

“你戴着面具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他们沿着河畔,走到了下游,下游人少,放灯的都在上游,水面上飘着灯火,岸边却十足清净,木清跟萧辰在岸边坐下,放下香囊后木清的手总算得空,可以“说话”了。

“我跟他很像?”

“其实也不像。”只是身量相近,戴上花里胡哨的面具后,让他恍惚中找出了那点遥远的记忆。萧辰莞尔一笑,“外貌不知道,那小子也是个戴面具的,还喜欢戴鬼面,从没露过脸。脾气跟你大不一样,他跟个野兽崽子似的,逮谁咬谁,对敌人凶,对自己人也龇牙咧嘴。”

木清微微一哂:“听起来是个不懂事的。”

萧辰盯着河面,夜里的水波被灯火晕着,也叫人看得清楚,他回想着,眸色悠远:“但他厉害,我觉得若有人好好教他,定能成才,便拎着带在自己身边,只带了三年,相处的时间不多,又过去太久了,若不是碰见你,我怕也没机会想他。”

那是他带着军队在三界平乱的日子,戴着鬼面的臭小鬼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从身量和音色上判断年岁不大,军队里居然难逢敌手,他的灵力是金色,正儿八经的天界人,他浑身带刺,充满了对周遭的不信任,杀敌的时候又狠又凶,满是戾气。

萧辰拖着他的后颈把他拎过来时,他正因为跟眼前的敌人杀红了眼,而忽视了一发暗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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