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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蓄足了力气,有模有样地凝了个净化诀,往井中一点:“祛!”
依旧没动静。
鱼初月丧丧回头,望向崔败:“果然不是有心就能成事的,我修为太低了,大师兄你来吧!”
崔败道:“我来也无用。”
“这么厉害的吗?!连大师兄也炸不出来?莫非幕后黑手正是藏身于此?!”鱼初月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把崔败拦在了身后。
确实,她想要他死,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里还有许许多多人和她一样身染邪祟,等待仙门中人查明真相,祛病救人。修无极靠不住,希望便在她和崔败的身上。万一她真有个好歹,崔败也能承她衣钵,完成她未完成的遗愿……
思路被打断。
崔败开口了。
“井里没东西,当然炸不出来。”话音未落,他已背过身,负手走向下一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鱼初月仿佛看见他的唇角向上微微勾了下。
鱼初月:“……”他居然学着她,用了个‘炸’字,难得难得。
两个人循着简易地图,又寻到了三处井口。
其中有两处已被污染了,鱼初月在崔败的指点下,成功炸了一回虫,高兴得有牙没眼。
一回头,却见他黑眸深邃,定定望着她。
鱼初月吓了一跳:“大师兄?”
“你当真不怕。”
她勾下脑袋,叹了口气:“大师兄,不瞒你说,我这条命其实是捡的,多活一日便是赚到一日。能做一些新奇的事情,感觉怎么说呢……求兔得獐?”
崔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抬起头来,神秘兮兮地说道:“若我撑不到最后,我会告诉大师兄一个攸关你生死的大秘密。”
崔败长眸微眯:“哦?我生死?”
鱼初月狡黠地笑了笑,道:“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其实真的不是很怕死。
比起死,她有更怕的事情——怕那朵蘑菇安然无恙,怕那朵蘑菇长命百岁,怕那朵蘑菇得到机缘重塑身体,继续好端端活在这世上。
不,她绝对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比起死亡更要让她痛苦一万倍!
如果在邪祟发作之前没能找到救命之法,那她就会告诉崔败,四圣之中,有一人叛了仙尊,她已将叛圣的信物扔在了崔败门前。叛圣见到信物重见天日,必定心生猜忌,宁杀错,不放过。
毕竟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崔败唯一能取得的先机,便是那朵带着杜鹃血的蘑菇。
撕了那蘑菇,挤出蘑菇汁中的元血来,就可以获知叛圣的真正身份,好作出防范——当然这是骗他的。
只要他能撕了蘑菇就行。
至于其他的……她和他又没什么交情的咯!管他爱死不死。
鱼初月脑补了一下,到时候自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拉着崔败的手,拳拳嘱托他一定要撕得均匀撕得细致的模样,一时忍俊不禁,噗哧就笑出了声。
崔败看得一怔。
他微蹙双眉,第一次很想掰开一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真是一缸水,里面游着条小红鱼吧?
脑子里念头一闪即逝,绝强神魂却已自动为他补足了一幅画面。
女子身姿柔软窈窕,划着两条纤细白皙的胳膊潜游在水中,红衣被浸透,勾勒出无边曼妙,水下光影交错,她穿梭其间,自在游弋……
崔败瞳仁收缩,急急转开了视线。
修无极瞬移而至。
“水源解决了。接下来该从何查起?”
鱼初月吃惊地望着他:“你的门人不是曾传回线索么?这就查断了?”
修无极面色微尬:“便只传回端木玉这个名字。”
鱼初月更吃惊:“那刚刚进入镇南的时候,你一语不发便瞬移掠走,其实并无目的,只是瞎逛?”
修无极:“……”
本以为花邪作祟,只消一眼便能看见祸源,将之歼灭即可。他哪想得到会有这么麻烦?
剑尊大人觉得很没面子,干脆把双手一背,梗着脖子:“那你又知道当从何查起?”
“自然是源头。”鱼初月道,“第一位受害者身上,必定还有漏查的线索。”
“养子。”她和崔败同时说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非常默契地用‘你能理解吗’的眼神向修无极询问。
修无极:“我早已想到养子有问题——你们当我是傻子么!”
那二人用眼神回道,‘难道不是吗?’
鱼初月那双生动的眼睛继续补了一句,‘既然知道养子有问题你早干嘛去了,真是比想象中还要笨。’
修无极:“……”天极宗,狗宗,天下第一狗宗!
一个元婴一个炼气,都是废材!废材罢了!和他们计较什么!他们这是嫉妒自己的修为!
剑尊安慰自己。
下一瞬,他复又蹙起了剑眉,凝重地打量着鱼初月。
剑尊行走这世间已有千年光阴,这千年来,他见过许多女子,也曾拥有过许多女子,但他从未见过鱼初月这样的。
一个娇柔弱女子,在得知自己只有半日可活,且会死得异常惨烈可怖时,竟还能这般自如地谈笑风生么?
这样的人,他见过。
在舍生取义、豪情万丈、热血当头的时候,人可以爆发出这般气概。可眼下,并无什么大义,她缘何这般淡然?
这般想着,只觉前方那道火红的身影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晃得他有些眼花。
心思浮动,人不禁有些茫然,迷迷糊糊就跟着她走到一间独立的小院前。
见她不假思索伸手去推那院门,修无极陡然回神,掠至她身前,傲然将她护到身后,道:“我来。”
自觉潇洒利落,极富担当,必定能一举俘获少女芳心。
殊不知身后两个天极狗对视一眼,交换了心领神会的眼神——‘鉴定完毕,这确实是个傻子。’
“剑尊。”鱼初月唤道。
修无极肩膀一僵,心生暗喜,压了压飞扬的眉头,凝重回首:“嗯?”
“你可曾问过,这位死者姓甚名谁?”
修无极:“……不曾。”不过是一个死掉的凡夫俗子罢了,问这个做什么!
鱼初月面露失望,目光在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黑指印上转了一圈,再度幽幽叹了口气。
崔败走向门后,很快便取来一面小小的本家木牌。
只见那木牌之上,端端正正刻了两个字——
端木。
修无极瞳仁骤缩,心中一时不知是懊恼还是惊骇。
半晌,他愣愣道:“竟这么简单么?原来,我门人查到此人失踪的养子便是端木玉,于是传回了消息?”
鱼初月缓缓摇头:“他们定是第一时间便查到了端木玉这个名字,但只查到这么个名字,不至于拼死传回消息,后面必定还有其他重要发现。”
她望向崔败:“大师兄,关于端木玉,有些什么线索吗?”
崔败似笑非笑,垂目看着她:“端木玉离宗出走,已有近六年。”
鱼初月愣了片刻,极慢极慢地张开了口:“……不会是那个先天道体吧?”
崔败胸腔微震:“嗯。”
鱼初月赶紧把他拉到了门外:“所以这个人不是被师兄吸死的吗?”
崔败冷冷道:“谁说我取过他的血。”
鱼初月:“……”
崔败眯起了狭长漂亮的双眸:“小师妹,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是这样的人。”
饶是鱼初月伶牙俐齿,这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便见崔败身影沉沉罩下,唇角浮起了凉薄淡笑,清冷嗓音贴着耳廓响起:“只吃过你啊,小师妹。”
鱼初月惊恐地吸了口气,猛地偏头看他。
便见那俊美清冷的容颜上,有一抹坏笑飞速消逝,仿佛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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