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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间的私信,当然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惜花折偏偏是一心扑在翼王身上的间谍探子,这些年在许康轶身边趁着有机会,把他身边的物品已经全摸透了。

刘心隐写给他这些信件,被当时贴身伺候的医官彩霞收在锦盒里锁在书房隐秘的抽屉中,可惜后来彩霞陷在了突厥中被虐杀了,许康轶一些价值连城之物无人打理均已蒙尘,这些年连许康轶自己都不知道一些旧物放哪了。

刘心隐沉思良久,身上略有些颤抖:“拿纸笔来。”

花折站起身来,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才能不让自己这种紧张恐惧表现出来,压住自己心下的颤抖,缓缓的展开了这张刚刚被刘心隐写满了字的纸。

果然是一个药方,其中几味药药性奇特,他从未用过,他心下狂喜,难道这就是甘州瘟石的解药?

半真半假也是好的,他仔细甄别,至少真实的那部分可以提供些线索,他挨味药仔细琢磨,渐渐的发现了不对头:“这副药应该是给翼王殿下治眼睛的,治甘州瘟石的药呢?”

刘心隐关押年头太久,似乎有癫狂之状,先是无声的笑,之后哈哈狂笑,似乎笑出了眼泪:“花折,你聪明一世,这么多年也没有来问过我,说明你其实知道那个答案,只不过现在找不到别的法子,走投无路才带着绝望来我这里罢了,你心似明镜——”

刘心隐收起笑声,一字一顿:“无、药、可、救。”

花折一闭眼,整个人瞬间有些颓然,压下心头失意缓了半刻钟,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走廊里的两边的灯光仿佛照不亮他掩入黑暗中半边脸颊:“刘心隐,既然不知道药方,你也可以说说其他筹码来换个自由——”

花折好像浑不在意的掸了掸广袖:“比如,当时你和佘子墨在殿下身边有一些外围的内应,只不过你二人出事,那些内应不再敢生事,潜伏下来罢了,你可以说说当时的钉子还有谁,我也放你走。”

刘心隐理了理白发丛生的鬓角,她那么多年的时间里,只在研究许康轶,倒是了解他一些对身边下人的风格:“这个问题不是他问的吧,是你自作主张?”

花折抬眸浅笑:“刘心隐,殿下这些年文斗武斗,已经将这些有隐患的人全除了,你说说间谍是谁印证一下,换自己一条生路,一点也不亏。”

许康轶和许康瀚对下态度不同,这些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允许手下内耗,也不会无故滥杀身边的人,做的更多的是自己的隔离保密功夫,刘心隐、佘子墨事后,查有实据的已然处理,其余无从查起的也只不过外放或者边缘化了而已。

太平日子倒也没事,可如今形势渐近,诸多事项犹如干柴,碰到点火星便可以一触即发,留之终究无用,花折扯几句谎言,也是印证一下这些年自己调查名单的怀疑罢了。

刘心隐闭上眼睛,先是冥想,后来嘴角咽了一丝笑,若说有人天生仁义,对身边和天下人均心怀悲悯,认为生命可贵应当珍惜,可能说的就是许康轶了。

她睁开眼睛,满面不怀好意:“花折,我送你一道送命题,可以告诉你当时外围接应的名单有谁,但是我也知道许康轶不会杀他们,你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查无实据,仅凭怀疑你敢随便滥杀无辜吗?你应该知道许康轶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吧?”

花折轻蔑的挑了挑一侧嘴角,双腿交叉靠在了椅背上:“刘心隐,把名单列下来,你知道的那些,早就已经过时了。”

地下室静谧的渗人,只有刘心隐刷刷点点写字时纸张轻微的哗哗声,弹指一挥间,一张一气呵成未有任何停顿的名单就递到了花折的手上。

刘心隐将笔放下理了理鬓角,美人的姿势还在,不过美人的容颜已经不在了:“你是聪明人,应该辨别得出这份名单是真的,可我还真想知道你会怎么做?你如果有能力除了这些人,说明你能拿捏许康轶,你想他还能不能容得下你;你不除这些人,这些人便如芒刺在背,一直让你操心。”

花折觉得这女人自作聪明的可以,杀人分几种,不一定要亲自动手,比如借他人之手,他现在身边的杀手都是顶级而且现成的,比如凌霄和凌安之。

他不再说话,向黑暗处的代雪渊伸手做了个向上起的动作,然后缓缓起身,顺着走廊和台阶,脚步声消失在了的暗室中阶梯的尽头。

刘心隐本没希望花折真会放了她,死马当活马医罢了,猝不及防的,地下室一道道的铁栅栏缓缓的依次升起来了。

月光的清辉猝不及防的撒了进来,全带着诱人心魄的钩子,涂匀了一种叫做自由的毒药,来诱使她一步步的往外走。

刘心隐被幽禁了五年,功夫荒废了大半,走出地下室的时候,觉得关节也像是生了铁锈似的不适应咯吱作响,来庆祝她刑满出狱。

她恨透了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巴不得尽快出去,用眼神丈量了一下不远处高耸的围墙,像一个伤了翅膀的锦鸡,勉强飞身出了宅子,看出这是一个城市的郊区,她驻足抬头看看月亮,稍微想了想,向金昌城外郊区的山中树林走去——纵使山林里有些食人猛兽,但也总比人安全些。

静,太静了,长年的幽禁她已经习惯了安静,在树林中行走良久已经进入了密林深处,直觉却告诉她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包裹着她,像大型野兽的杀气。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树林幽暗,斑斑点点映射下来的月光告诉她身后无人,她拍了拍胸口刚长出了一口气,刚收回了视线就骤然吓了一哆嗦——

身前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无声的出现了一个背对着她、背着手的靛色衣衫男子,深更半夜在这里出现,来者不善,肯定不是偶遇的。

凌安之远远跟了她一路几个时辰,像是个极有耐心跟踪猎物的大猫,看她进入茂密的丛林深处,荒郊野外,觉得这地方环境很适合做点想做点的事,便现身慢悠悠的转了过来。

刘心隐第一眼看到背影,以为是凌霄,毕竟她和凌霄打的照面多一些。凌安之转过身来,才从一双墨绿色眼睛上发现这是多年前在北疆见过一两面的凌安之,她又惊又怕:“你是…是…安夷小将军凌安之?”

凌安之第一次去北疆的时候,年刚及冠,是安西提督凌云手下的安夷将军,以后刘心隐常年囚禁,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倒好久没这么叫过他了,凌安之扫了扫刘心隐的脸庞白发,心里连连摇头,心肠歹毒,遇事慌乱,真不知道病秧子当年看上她什么了?——确实半瞎,眼光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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